“这是谁?”

那张尚未完稿的,怀宁忘记收进袋子里的素描作品被李莉优紧紧攥到手里。

怀宁呼吸剧烈,说不出话来。

堵在眼眶里的泪水浸透柯遂随意散漫的神情,那艘望不到的孤船浮出海面,却翻得彻底,“呲啦”两声,从记忆中花掉。

第 22 章

“你早恋了?和柯遂对不对?没有?现在是没有,但我看也快了,那更不要回去了。”

“我交钱让你学画画是干这些的?不务正业还要考京美,整天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是挺像怀湛江的。”

“还是说你觉得我让你考青美是在害你?我难道不是对你好吗?”

“怀宁,苏城和青城,你自己选一个,回苏城了就不要再来找我喊我妈妈。”

由怀宁提出想法开始,变成李莉优单方面输出,直至她摔门出去,就此结束。

吵得最凶的一次。

也就一次。

那个张灯结彩的新年之后,她们就很少吵架了。

并没过渡多久,李莉优又像从前一样。

受害者与加害者的区别在于,对于细节,加害者总是模糊健忘,受害者却清晰难漏。

怀宁记了许多年。

橘子汁沾到拇指上,混杂鱼虾的腥气,破碎的画纸与灯光,摔门而去的怒意,被流不尽泪水打湿的枕头。

直播结束,各类设备要清场。

有些说不明的情绪萦绕在怀宁心头,她发了会儿呆。

“要不要出去转转。”

柯遂拿一只手她面前晃了晃,说出她不得不同意的理由:“明天就走了,vlog还没拍完吧。”

怀宁点点头,起身和他出去。

“怀宁姐……”

小野要跟上去,稚子拽住她,提醒:“别打扰了,那个节目组要求拍的vlog,怀宁姐只有开头。”

厚重地毯像海绵,全数吸收掉脚下声响,蓝色蝴蝶轻盈不再,蔫巴巴地拖着身子往前游。

“等一下。”

被叫住,怀宁转过身,看到柯遂在她面前单膝跪地。

混沌大脑刹那间清醒无比,她慌张出声:“柯嘶。”

脚后跟传来不可忽略的痛感,那只棕色小皮鞋被柯遂褪去一半,他用两根手指在伤口周围打磨,动作轻柔。

“磨破了。”

皮肤表面组织纤维像剥掉的白丝,渗出微弱的血量,试探着擦过伤口,柯遂问:“疼?”

磨破的皮肤火辣辣的,柯遂指腹有微微凉意,怀宁忽而想到盛典后台那晚,她囔囔道:“你怎么发现的啊。”

“我在你后面,看你走路姿势不对。”柯遂给她重新穿上,尽量不挨到伤口,“房间有没有创可贴?”

小野这次将所有用得到的,用不到的都准备了一遍,柯遂手拿着印着卡通图画的小巧创可贴。

怀宁坐在白色皮质的单人沙发,乖乖任他摆弄。

那头蓝色挑染,好似摇曳的波浪,惊涛骇浪,撞至她心脏。

她盯着那一处,下定决心一般开口:“柯遂,我那天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柯遂手上的速度慢下来,很快又按平创可贴边缘,只说:“我知道。”

“素描班提前下课,我赶着回去给你准备礼物。”

怀宁平静讲述,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呜咽声渐大,满腔委屈已然装不下。

她也不知道是从哪时积攒出的。

柯遂发现她脚踝处那点难以察觉的红肿,或李莉优撕掉那幅画,或她双手空空踏上火车。

“我刚刚回到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怀宁双手掩面,哭到字句断续在喉腔。

“怀宁。”

柯遂喊她的名字,极尽温柔,再一次重复我知道。

他拨开她的手掌,怀宁整张脸哭到皱巴巴,鼻头红,眼尾也红,泪珠还在大滴大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