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秒后的钟》是导演的处女作,今年算小年,竞争不大,剪辑节奏和画面都可圈可点,颁给他不算意料之外。

怀宁在意的点在于,两项奖颁给同一部电影的情况不多见。

这意味着,柯遂拿到奖杯的可能性又低了一些。

镜头在此时闪过柯遂,他笑着鼓掌,与上台领奖的导演轻拥。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怀宁停笔许多次,脑中时不时想到那句“不过都分析说他挺看重这片子,可能会伤心吧”。

柯遂情绪不外显,很多时候,与之进行一场谈话,他如果不先开口,对方是看不出他是否有想进行下去这层意思的,只好一直讲。

小时候柯父柯母常不能按约定好的时间回家,他反应不会很大,话本来就少,其实是看不出什么的,但怀宁可以从早睡这个动作得知柯遂是不开心的。

柯遂心里藏事的话,不同于大多数人向外发泄的途径,他更偏向自己消化。

画笔抵在下巴处,怀宁半具身子往前探。

颁奖嘉宾已经上台串场,说了几句玩笑话,怀宁一手撑住床面,专注地盯着下方左数第二个小框里的柯遂。

他倒是淡然勾唇。

“第三十六届桦百奖最佳男主角得主是”

第 18 章

导演能得奖在柯遂的意料之中。

虽是新人第一部处女作,但年龄不算小的导演与初掌镜的毕业大学生不同,他显然是有经验的。

留着极为文艺的中长发,性格也有点常人难以达到或理解的松弛,比如接受完采访直接开了两瓶红酒到柯遂的休息室来。

从感谢柯遂当初信任自己开始洋洋洒洒,之后又大为夸赞他的演技,许愿下次还能合作。

可惜少了千杯不倒的豪气,最后酣然入睡被扛走,只留柯遂对着那两瓶已然开封却几乎没怎么动的上好红酒无奈。

原本没有喝酒的打算,他一心牵挂想着尽早回到小屋,抱有这一想法的柯遂拿过手机随意翻了下,后知后觉整整一天都没收到来自置顶方的消息。

录制过半,怀宁昨天还是在躲他。

好歹工作必须要每天接触,倘若节目结束,他们又恢复成以前那种与陌生人没有两样的关系。

柯遂想,他会受不了。

这些年,朝怀宁迈出的那些步子,无论有意、无意,累积到如今,都不可避免由滋生爱意灌溉出他心底更深的执念。

至于怀宁又是因为谁疏远他,连一句话都不曾从她口中听过,想来不会有多喜欢。

顶头的灯光刺眼,脱下西装外套的柯遂扯了扯衬衣领带,他掀起眼皮,

朝杯中倒入最后两口红酒。

不管那位是谁,错过太多年,他这次不会轻易放手。

柯遂并非三杯倒的酒量,却也不是不会醉。

他一饮而尽,懒懒地靠后。

两瓶红酒足够脑袋不清醒了。

这样才好将脑中闪过的,很不光彩,但发自内心的念头归于酒精作祟。

醉鬼不适合独自飞行,连夜赶回的计划只得撤销,柯遂先回了酒店。

电梯里,留心眼偷看老板反应的助理时时都担心说不需他搀扶的柯遂会在某一瞬间倒下。

虽说柯遂酒量是可以应付推脱不掉应酬的,但那几乎是两整瓶红酒啊。

“哥,你还好么,要不要我喊前台弄完醒酒汤?”

“不用管我,明早几点的飞机?”柯遂转头看他,脸颊两侧有微弱的醉意,眼睛却还如一汪见底的冬日清泉,极其平静地开口。

助理回七点,“要不然往后延两个小时呢,赶下午录制是可以的。”

“还是尽早回去。”柯遂言简意赅,没解释更多,嘱咐:“你也早点休息。”

径直回4021,柯遂感到眉尾逐渐发烫,昭示着他的神经元正因酒精而变得兴奋。

手掌挨上额头,不断揉捏的掌心忽而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