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错了。
没说错在哪,但黎昌知道他在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不是为今天的这个握手视频,也不是为黎昌这两天的单方面冷战。
为的,其实是四天前东郊宅子的那场分别。
是他说“我只是不信我自己”的,那场分别。
是他拒绝自己的低头,然后转身离去的,那场分别。
可此时此刻。
此时此刻,他的头分明比那时的自己伏得还要低。
……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在当时就接受自己的低头呢?
为什么非要事后再反过来向自己妥协。
黎昌的眼睫抬起点了,重新落出窗外。
冬日阴沉的天空,演播大楼临河,模模糊糊几点水鸟贴着水面飞行。
与那冰冷的河流将贴未贴。
黎昌看着寂静的河面,想象着那下方流动的湍急。
他突然觉得那种湍急就像任克明一样。
任克明为什么总能够这么轻易说出对不起。
总能这么轻易低头。
明明不是。
他明明很骄傲。
说得过分一点,他明明死要面子。
他闷骚,嘴硬,除了发疯,除了暧昧的床。事之外,很多时候都像没有发音器官一样闭着唇不说话。
可是他又会向自己低头。
一点没有推拉余地的那种,直接低头。
黎昌有点想逼逼他。
他有点想问,想问任克明你为什么又说抱歉。
又说这句话,你倒是说说你具体对不起在哪。
他还想问,想问你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不信自己”?
为什么不信,凭什么不信。
怎么会不信。
可是长久缄默过去,窗外又飞略过几只低凫,这问句就像淹没在喉间一般,怎么都抛不出口。
最后,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地说:“……没关系。”
没关系。
好吧。
他又原谅任克明了。
黎昌看着玻璃里自己的倒影,无奈又自嘲地抬了抬唇角。
终于的终于,他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个问句:
“你,只有这一句话要说吗?”
能不能再说点别的。
说点有用的,实在的,说点能让人真正放心的。
比如……
“合约的事,”任克明沉静出声,“我回来,就解决。”
黎昌闻言,眸光闪了闪,垂落下去。
半晌后。
“哦。”他说:“可是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任克明默了一下:“是什么?”
其实就是这个。
只是黎昌和他一样又犯嘴硬了。
任克明这么一追问,他只能硬着头皮再开口:
“就是,”他想了想,找到个话题,“就是我跟别人握手……你不生气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服了。
那任克明都没提这茬了,自己再提起来找不痛快干嘛!
对面似乎也没料到他会重提这个话题。
“生气。”
任克明简简单单回答。
“看着不舒服。”
话虽这样说,听筒里的声音却很冷静。
甚至几秒后,又补充了一句:“所以我选择不看。”
黎昌:……
好一招掩耳盗铃。
不愧是你任克明。
捏着手机沉默一阵,黎昌见对面似乎没有要再说什么的意思了,继续问:
“你……还有没有要说的。”
这问句虽然感觉像没话找话,但他又确实是觉得少了什么没听到。
就……任克明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