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就会被捏得粉碎。
我沉默须臾,面上漾起笑意,似我初次在这春醪亭见云峥时,轻浮不自重,“世子是知?道的,我这人爱热闹,身?边人越多我越是玩的开心。近来与?世子交游,虽也开怀,但心中总觉寂寞,不及与?蒋公子他们一起,更是舒心。”
我放下酒杯起身?道:“世子慢饮,我得先走了,我晚上与?张公子蒋公子他们有约,不可迟了。”
云峥原就是心高气傲之人,在我这几句话有意相?激之下,终是抬起手臂,慢慢举起了酒杯。
云峥如何?会看得起蒋晟等人,又如何?能忍受我将他与?蒋晟之流相?提并论,甚至将他贬在蒋晟之流之下,傲气驱使之下,无论他先前曾想对我说什么,应都会彻底粉碎在心底,当污秽彻底掩埋或是丢弃。
见云峥一口口将酒饮至见底后,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将酒钱掷在桌上,我心中漫起一丝异样的空落,但面上依然?轻松地笑着说道:“就与?世子再走最后一程。”
就与?同样要离去的云峥,一起走出了春醪亭。暮晚时分,最后的夕阳中,四合街人来车往,或是归家,或是将要夜游,初冬的暮阳是冷而?薄的,虽瞧着仍有几分流光,但照在人身?上,却使人越觉天寒暮冷,冷从肌|肤直透到骨子里。
“那与?世子就此别过,往后,纵是巧合人前相?遇,亦当从不认识的好。”
春醪亭前,我对云峥如此说道,云峥闻言面无表情,神色如是毫无温度的玉石时,忽有人骑马从春醪亭前经过,马匹高大健壮,马上中年男人衣着华贵,在瞥望见云峥时,讶然?地唤了一声:“子峻。”
云峥神色依然?无温,只略动了动唇,道:“舅舅。”
被云峥唤做“舅舅”的中年男子,再讶然?地瞥了下云峥身?后的简陋酒肆,“你?在这地方?喝酒?”惊讶地问了这一声后,男人目光又移至云峥身?旁的我身?上,问道:“这位是?”
我是与?云世子毫不相?干的人。就要作路人状,直接走开离开,然?而?我才神色漠然?向旁走了半步,手就忽然?被云峥牵拉住,云峥一手紧紧攥着我手,并不看我,目光直视着前方?,回答他舅舅的话道:“这是虞嬿婉。”
“……虞……嬿婉?”男人似在哪里听过这名字,又一时想不起来,面上浮起疑惑之色,而?目光盯着云峥紧攥着我的手,面上狐疑之色更重。
我拼尽全力想要将手从云峥手里抽离,却怎么都抽不开时,竟听云峥为他舅舅解惑起来,嗓音清朗淡然?,“虞嬿婉,谢侍郎的继母,谢尚书?的遗孀。”
马上的男人立即神色大变,似陡然?被一道惊雷砸在他天灵盖上,他惊得一时话都说不清楚了,瞠目结舌地道:“你?……你?……她……她……”
瞪着眼结巴着吐了几个字后,男人略微从震惊中回神,然?而?神情更是不敢相?信,更是痛心疾首,“子峻你?怎可与?她一起?!”男人朝四周看了一眼,连声催促云峥道:“快放手!快与?我归家去!”
暮时街上车马本就不少,四周早有人朝此处看了过来,并窃窃私语。我的心急得像是在油锅里熬煎,可恨那只被云峥紧攥着的手怎么都挣不开,好像云峥的手臂是条藤蔓,从生根时就与?我紧缠在一起,到死不会分开。
云峥语气淡然?,神色亦平静,但这淡然?平静下却似是隐藏着巨大的疯狂,他静静地看着他的舅舅,语气亦再寻常不过地回答他舅舅的话道:“为何?不可与?她一起?我喜欢她,我云峥只喜欢她一个。”
马上的男人已是惊得面色死灰,似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而?周围原是窃窃私语的人声,如冷水投入了油锅,陡然?间鼎沸炸腾,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目光似利箭射向我与?云峥,他们口中不断说出的“云峥”和“虞嬿婉”的姓名,似一柄柄可畏的尖刀插在我和云峥身?上。
我手足冰凉,通身?血液似冻凝结在骨子里。云峥在暮色中转脸看向我,眸中映着最后的暮晖,如冰下燃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