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霜羿也难得没有入定修行, 而是睁开眼,坐在了榻上。他看了一眼自己还未褪去红肿的手腕,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了那串裂开的佛珠, 目光暗沉。
佛珠已经恢复了常有的微凉平和。
一个法器而已, 坏了便坏了, 重新炼制便是。虽说麻烦了一些,但于他而言, 不是难事。
可蔺霜羿心里却莫名生着烦躁。
这是很罕见的事。
便是未转修无情道时,他也很少生出这种情绪。或者说,这世间人事很难调动他的心绪。
当初他转修无情道,便是预感到了一股杀机。若他不转修,飞升必败。只有修炼无情道,才有一线希望。
大道无情,他也不该对任何人生出多余的情绪。
在房间里独自坐了好一会儿,蔺霜羿也没能再次静下心来。他望了望窗外,良久,忽然起身,出了房间。
乘袅的房间与他离得不远不近,蔺霜羿一眼便能望见。
已近鸡鸣时分,乘袅的屋里却还亮着灯。透过窗纸,能看到那道不时在房间里走动的身影。
她没睡,也没修炼。
这是少有之事。
自入无暇峰,蔺霜羿便发现乘袅虽爱哭,但其实也很能吃苦,对于修炼更是刻苦,从不会有半分懈怠。
夜里,她也从无浪费。
可今夜,未曾修炼,她在做什么?
瞧那走来走去的身影,似带着焦躁和迫切。因为有了解咒的希望,所以激动开心的无法自持吗?堂堂修士,怎能如此轻易便被影响?
蔺霜羿唇角无意识拉平。
*
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
不止乘袅心烦意乱,文喜也无法再如往常一般安心修炼。白日里,她如常去老地方练剑,结果却无意中听到了殿下和季师兄的谈话。
她不是有意的。
但在那样的情况下,她也不好突然出现。文喜知道,殿下和季师兄都不愿见到她。
想到听到的那一番话,文喜便心绪难平。或者该说在知道了殿下中了情人咒,移情剑君后,她便再也静不下心来了。
那日问情台,她也偷偷去看了,亲眼见证了殿下与季师兄的感情。她本以为……没了她,他们会安稳幸福的走下去。
没有想到,不过数日,情况陡变。
殿下竟中了情人咒母咒,爱上了季师兄的师尊无暇剑君。
“阿烆,在情人咒没有解开之前,若无必要,我们便不要再见了。”
“或者,我们不如解除婚约,如此,对你我都好。”
“……阿烆,不要来找我了。”
文喜闭着眼,但白日里,听到的字字句句仍然不住在脑海里回旋,让她心潮难平。殿下的声音那般清晰,每个字都清楚的入了她的耳里。
“文师姐,情人咒无解。”
李韶曾说过的话猝不及防的在耳间响起,文喜蓦然睁开了眼睛。
窗外悬月高挂,月朗风清,一片平和美好。文喜的体内却忽然气血翻涌,眼前闪过的是季师兄望着殿下离去的冷漠背影时苍白难过的模样。
被殿下那般抗拒伤害,季师兄定然很难过吧?
在她的记忆中,即便是濒临绝境,季师兄也来淡然处之,她从未看过他那般失魂落魄的样子。
“文师姐。”
恰此时,敲门声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混元峰的小弟子。
文喜慌忙咽下喉间的腥甜,声音微哑的应了一声:“何事?”她吸了口气,站起身,去开了门。
“掌门师尊唤你去混元峰。”
小弟子公事公办的传了话,没有任何寒暄,转身便走了。态度冷漠,再无曾经的热情温和。
文喜已经习惯了。
自她对季师兄的心思通过留影石暴露后,宗门上下,几乎都避她如蛇蝎。态度冷淡已是极好,还有人曾毫不留情的当面羞辱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