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却依旧在这间祷告室找到了满手鲜血的她,笑着承诺指引和未来。
这让她感受到了很轻的刺痛。
她的身体能够承受任何伤痛,疼痛只是被刺激后的一种感觉,提醒着她这里有危险,本质上和快感也并无不同。
但是这种刺痛不源于身体。
她沉默着,抓住了伊瑟尔只剩下一小节根部的尾巴,引得他剧烈颤抖起来。那里遍布着细密的绒毛,握在手心里,能隐约捏到里面最后一截没有被斩断的骨头。
十三:“大人,这是您想看到的吗?”
过了许久,伊瑟尔的嘴唇才微微翕动着,微笑着吐出几不可闻的话语:“好……好孩子,这是……神想看到……”
这个回答让十三骤然收紧了手指,黑雾涌动着,仿佛想要从内而外将眼前这个人彻底剖开,好看看里边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心肠。
伊瑟尔的声音就这么卡在喉咙里,卡出了一串无法抑制的眼泪。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看不清神的面容,眼前只剩下大片如闪光灯一般炸开,连绵不绝的白光。
他在闪光中笑起来,手指无力地攀附着十三的腿。
“十三,好孩子……”他咳嗽着,转身跨坐在十三身上。
十三自然地伸手护住了他的腰背。她扬起头,短发间露出凌厉却也毫无表情的脸,漆黑的眼睛像是某种野生动物,被单纯的本能充斥着,没有见过人,也没有入过人间。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伊瑟尔的嘴唇被冻得发紫,眼泪接连不断地流下来,一颗颗砸在十三的脸上,渗进她的嘴角。
“那时候……我就觉得,神啊,如果真的存在神明……那就该,是你这样的吧……”
十三怔怔地睁大眼睛,嘴角用力抿了一下。
她按下伊瑟尔的后脑,仰头吻了上去。
日升日落,太阳吻上山脊时,黄昏便降临了。
已经被浸染得温暖的黑雾妥帖地收进十三的身体,伊瑟尔枕在十三蜜色的大腿上,手指勾动着漆黑的腿环。肌肉在腿环那里微微凹陷下去,即使摘下来后,也留下了一圈颜色不同的痕迹。
伊瑟尔累得几乎失去了意识,声音也轻得像是在飘:“十三,教宗说过爱你吗?”
十三:“……嗯。”
“你一点都不会骗人。”伊瑟尔很轻地叹了口气,“那你今晚会留下来吗?”
十三没有回答,伊瑟尔也没有再问。
充斥着檀木香的祷告室,神像垂眸注视的地方,历任教宗圣子的净地。
她在这里拥有了自己属于“人”的形态,最终她没有选择祷告日时见到的任何一个人形,随心所欲地让自己变幻,只是后来照镜子时才发现,她的样子和教宗画中何其相似。
十三感觉到了某种异样的情绪,她的手指穿过伊瑟尔的发丝,于是忽然明白。
这是遗憾。
虚无的风呼啸过她的身体,未曾在她身体中沉淀下一颗砂砾。而曾经懵懂诞生过的,那些不知名的情感也就这么被吹散了,而她空荡荡地站在这里,终于发现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教宗已经死了。
伊瑟尔也会死去。
她是处刑者,她要剪去分枝,她需要……剪除掉所有的,不符合世界原本应有的发展的东西。
她应该在今晚杀死那个名为段饮冰的兽人,处刑圣子伊瑟尔,彻底清洗教会和裁判庭,抹除所有异世界而来的天外之人,她应该……
她应该这么做。
这是……神给予她的……使命。
神存在吗?唯独她不可怀疑。
今夜无月,天空黑成了天鹅绒的质地,零星几颗碎星钻石般洒落在上面。
一辆车驶出神所栖居的教会,越过灯红酒绿的上城,下城已经在断壁残垣间寂静,车灯刺破黑暗,一路向着一个方向而去,周边的景色渐渐归于寂寥,砂和土卷起昏黄的风尘,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时间仿佛已经失去了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