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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栩觉得合理, 但这只狗却蓦然瞪大了眼睛, 一双兽化特征明显,仿佛狼眼般的金瞳几乎森然发光, 透出嗜血的愤怒和杀意。
如果不是四肢和嘴全都被控制着,他大概会扑上来一口咬住温栩的脖子。
很明显了,和昨天医治的那只狗一样, 又是个对未来还抱有妄想,不愿意承认什么的蠢货。
温栩冷然地看着他,直起腰, 轻轻把手里的手术刀扔进铁盘里。
叮啷一声脆响, 几滴血飞溅出来, 男人在这声音中颤抖了一下,随即呼吸更加粗重,有些尖锐的牙齿狠狠咬在止咬器的金属条上,几乎要把它咬断。
温栩:“我只会医治动物,你要是不愿意那更好。人形的身体里, 能用的总是比较多。”
她用带着医用手套的手不轻不重地按在他的胸口, 掌下是异常的心跳,冰冷诡异的滑腻触感让这只狗再次哆嗦起来,眼中杀意更盛。
“你身体的很多东西都坏了,但有些拆一拆, 还能卖……只要我伪装一下,让人看不出这是从条狗身上取下来的。”
那只手顺着他的皮肤慢慢往下, 摸到哪里,哪里就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抗拒着本能的恐惧和服从的欲望,努力驱动着被金属条压住的舌头,淌着口水挤出几个字。
“我……不……是……”
我不是狗。
温栩听若未闻,继续说道。
“心脏还在跳,肾有两个,都还没有病变,肝和肠子……黑市上要的少,如果卖不出去,炒一盘也不是不可以。”
她的手落在了某个地方,那只狗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哀叫,如果不是身受重伤,还被锁住四肢,他已经挺腰跳起来了。
“还有**和**。”温栩说着学名,又嫌脏似的,慢慢把手上的手套摘下来扔在一边,换上一双新的。
“下城那些有钱人喜欢拿这个泡酒,就要人的。如果是狗的,他们就不收了。”
他遇到了一个疯子!
他浑身剧烈颤抖着,眼睛不受他控制地一直往外流水……该死!为什么!
他应该冷静一点,只要能活下来,无论复仇也好,别的也好……先活下来……
他需要跟这个女人讨价还价……对,他可以许下承诺,他可以给出很多东西……
他忽然僵住了,杂乱疯狂的大脑在这个瞬间一片空白。
他能……给出什么?能许下什么承诺?
他……是谁?
记忆里只剩下嘈杂的狗吠和人群听不清的吼叫,破碎的画面交错着穿插在一起,他在和狗撕咬,他在和人撕咬,满嘴满身都是血的味道。
他……究竟是人,还是狗?
他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这个他睁眼来看到的唯一一个人,占据了他所有清晰记忆的人。她的脸大半都被口罩遮挡着,只能看见一双眼睛。那目光冷淡漠然,仿佛眼前只是死物。
女人问他:“所以,你选吧。是人,还是狗。”
*
这里是兽医院。
做人,只会被分拆卖掉;做狗,才有那么一丝被救助的可能。
温栩说得直白而冷漠。她也累了,昨晚失眠时消失无踪的睡意在这时候忽然探出一点柔软的触手,让她觉得现在躺到床上睡一觉也很不错。
她漠然地想:如果这只狗还是这么固执得不愿意接受现状……
没等温栩把后半句补全,她听到这只狗很轻地呜咽了一声——是那种拼命试图忍耐但终究没能忍住的哭音,随后他像是崩溃了,又或是终于绝望了一般闭上眼睛,含糊地吐出几个听不清的字。
“救……救……我……”
“求……你……”
他的皮肤上慢慢覆盖了脏污的皮毛,修长的身体扭曲着蜷了起来,逐渐变小,四肢从绑缚的皮带里脱出,止咬器倒是还卡在嘴上,只是松了一些。温栩面无表情地将止咬器重新勒紧,金属横条死死卡住尖锐的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