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只看见他通红的眼。
郁鸿早已无声无息流了满脸的泪,水珠没能贴着脸滚下来,便被强风吹得干透,惟有带着盐渍的泪痕留在脸上,这是不言于口的悲哀。
谢淮骁没见过他哥这样,顿时慌了:“哥、哥你别哭,我们给他们报仇!”
“阿濯,你十二了。”郁鸿突然开口,声音平稳镇定,艰难地挤出个笑来,“是个小男子汉了。你能独当一面,对吗?”
谢淮骁忙不迭答话:“能!我能!”
话虽脱口而出,他心底却陡然升起一股巨大的不安来。
“那好,”郁鸿喘息急促,灌进喉头的冷风让他咳嗽不已,“阿濯来,牵着缰绳。哥想歇会儿。”
“哥!”谢淮骁惊疑不定,太多的变故把他打蒙了,他看着兄长递来的缰绳不知所措,“哥你没事吧?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哥!”
马的速度比起刚才微微慢了些,身后的追喊声愈发清晰了。
电光火石指间,他猛地明白过来——
第 56 章 不宁
硬着头皮,一把将门推开了,倏忽怔在原地。
——他这门进的不是时候。
谢淮骁此刻正在热水里头沉浮着,寸寸皮肤都被浸得滑腻温软,他见回来,躲也不躲,站起身来披了件松松垮垮的袍子。
那温软的皮肉便半遮半掩,雾里藏花般酿着风情。
谢淮骁朝他笑得慵懒,他微翘的眼尾在昏黄的琉璃光下蓄着一尾暧昧,小勾子似的向上弯起一个精巧的弧度,眼下痣明晃晃地刺着那,让他几乎不敢再看。
谢淮骁倒是丝毫不觉似的,他摸了把额间汗。
这是被温泉水蒸腾出来的热潮。
谢淮骁的声音含着笑:“我还当小将军有多忠贞。”
“忠贞”这个词被他用在身上,分明应是很不恰当的,可偏就叫径自对号入座,生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愤来。
他强撑着呛了谢淮骁一句:“如世子所言,不过是人前做戏。”
“是么,”谢淮骁眸色戏谑,似笑非笑地挑挑眉,他眼下的那颗小痣好似汉白玉上坠着的星子,委实太扎眼了,“我倒不知道小将军这般听我的话。”
“即是如此,怎么不在成亲当晚也听我的?干脆就将我当成他”
蓦的抬起了脸。
他眼中晦暗不明,咬牙道:“谢淮骁,你不要得寸进尺。”
“是我得寸进尺吗?”谢淮骁丝毫不惧地同他对视,二人的眼睛好似寒冰撞流火,一怒一骜,一时逼得双方俱没了声响。
谢淮骁冷笑一声:“我倒想问问,小将军究竟是何时对舍弟情根深种?”
“这同你有何关系?”皱着眉绕过他,兀自便要上榻,忽的被谢淮骁一把捉住了手腕。
这人从小长在岭南,很不耐煊都冬日严寒,这点那晚早见识过,可他今夜刚从温泉水里出来,指尖的温热还没褪下去。
恍然间以为自己摸着块暖玉。
窗外隐约传来鹧鸪的呜咽,这样安静的雪夜,会将所有动静都放得格外大。
谢淮骁说:“今夜我可是小将军的枕边人。”
他将每个字都咬得缱绻极了。
他又问:“陪我聊聊天也不行?”
“云野,你好狠的心啊。”谢淮骁说这话的期间,一头湿漉漉的乌发都散下来了,他一手把着的腕骨,一手伸长去捞屏风上搭着的帕子,忽的被一把攥住了。
眸色深幽地看着他,说:“那晚是你说的,我们不过两条败犬,一同拴在这煊都。”
“关在一块儿而已,你算我哪门子的枕边人?”
“原来因着这个生我的气呢,”谢淮骁望着他,整个人都贴近许久,蓦然蒸腾开来的热汽叫本能地退后一步,谢淮骁瞧着他窘迫的神色,说,“云野,长夜漫漫,别总给自己找不快活。”
谢淮骁借着他的身位轻轻一探,手上便够着了那块帕子,他颇为恳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