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健下意识去摸裤兜,却掏了一个空。
他翻遍了身上的口袋,也没再翻出半个子儿来。
何伟健粗声粗气道:“就不能先赊着吗?”
“你以前在我这赊的可还没还完,你要再说这个,我可得和你说道说道了。”老板今晚被何伟健搞得很不耐烦,怎么可能给他赊账,“反正今个你掏钱我给你上酒,掏不出来你就快点回家去,别在这儿碍眼。”
酒意上头,何伟健很是恼火。不过这会儿到底还有几分清醒,他对比了自己和老板的体格,最终还是没敢闹事,只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地走了。
外头风雪交加,吸进去的空气好像能把肺都冻住,何伟健慌慌张张紧了紧衣服,往脖子后头摸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件衣服没有帽子。其实本该是有帽子的,只是那可拆卸的帽子这会儿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这都已经是一件十年前添置的衣服。
想到这里,何伟健嘴里又骂起何沼来,恼她也不知道孝顺孝顺亲爹,赚了钱后竟然还让亲爹穿十年前的衣服,真是白把她养这么大。
过了一会儿,何伟健又想起何春湘来。
他一时间竟是有些唏嘘,这件衣服还是何春湘花了半个月工资给他买的,那女人倒是听话,可惜没想到这么不经打,竟是这么早就死了,也没让他多过几年好日子。留下何沼那个崽,半点也不听他的话!
大雪纷飞,云层聚散。
要是有人能穿透风雪的屏障往天空看去,就能看见散开又收拢的层云,隐隐约约组成了一只眼睛的形状。
好似天上有一只神明的巨眼,正在冷冷审判凡间的罪孽。
春林路的酒吧,有人满身是血地被抬上担架,两侧警察挥手开路,拼命挡住好奇地围上来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群众。
“让让,让让!不要在前面挡路!有人急需就医!”
担架被一路抬上救护车。
已经守候在车内的医护人员粗略一检查,便说道:“已经没呼吸了,准备急救。”
警车在前面开道,救护车紧随其后,鸣笛声响彻一路。
救护车内的伤者又被抬进抢救室。
其实在急救车上的时候,医护人员就知道这个人已经没什么希望了,但是医生职责所在,他们还是会尽力挽救他的生命。
只是在几个小时后,医生还是遗憾地宣告了伤者的死亡。
闻讯赶来的母亲听见消息后立刻软倒在了地上,哭天抢地:“老杜没消息,要是你也走了,我该怎么办啊——”
有人认出这个人是松兰县首富杜家的女主人。
这人有此眼力,私底下也确实有些门路,想到最近得知的杜老板由于一些受贿案已经在接受调查,结合杜夫人的话好似她儿子也出了事,又思及这位杜公子平日的风评,顿时觉得世事无常,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似乎又称得上一句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在间隔不长的几小时前,就在杜永良被送上救护车不久后,何伟健走到了一条小巷子里,虽然醉得意识不清,走路都摇摇晃晃,但他还记得自己现在仍在躲债呢,特地挑了无人的地方走。
突然,他的胃剧烈疼痛起来。
那疼痛好似有万蚁噬咬,久久不见削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