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终于在一片布满礁石的水域停下,她找了一块比较平整的石头坐在上头,又让出空位给朝颜。
晚会进行到后半段,朝颜提出和乔枝单独走走,乔枝没说什么就跟了上去。
“我在剪云纹的时候,葛霜姐还在怂恿我剪生命树,”乔枝继续跟朝颜聊着先前没有说完的话,“对了,你知道鱼皮衣里生命树是什么意思吗?”
皎洁月辉下,朝颜一扭头就可以看见乔枝明净的侧脸。
她的头发有些乱了,编起的长发垂在脑后,不少发丝跑了出来,应该是被赫哲族妇人们带着跳舞的时候弄乱的,不过起床时她拜托自己递给她的那条青色发带,还好好地编在辫子里。乔枝穿在无袖的鱼皮外衣里头的也是一条青色的长袖裙子,同样大气简约的剪裁和鱼皮衣出了奇的契合,简直浑然一体。
其他人身上自制的粗糙鱼皮衣达成的似乎只有喜剧效果,但乔枝却恍若江河里来的神灵。
月色如水,江面波光粼粼,乔枝的眼波中映着水光与月光。
“知道,”朝颜说道,“‘树服一件托生死’,婚时穿一次,死后穿一次。”
这是教她制衣的那位赫哲族人告诉她的话。
乔枝笑道:“葛霜姐倒是没和我说这么细。”
朝颜问道:“你们还聊了什么?”
吹着江风,乔枝慢吞吞地将那些她和葛霜有关情爱的粗略讨论转述给了朝颜,她声音与笑容清缓,犹如此刻江上的风一样。
“好难想明白啊,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乔枝双手撑在石面上,垂下的脚一晃一晃,“虽然类似的桥段其实已经演过很多次——在学校组织的话剧里。”
乔枝语气忽地一变,一段台词自然而然就念了出来:“我忍了多少年了,我在这个死地方,监狱似的周公馆,陪着一个阎王十八年了,我的心并没有死;你的父亲只叫我生了冲儿,然而我的心,我这个人还是我的——就只有他才要了我整个的人,可是他现在不要我了,又不要我了……”
朝颜轻声道:“《雷雨》,繁漪。”
仿若泣血的声线又变了,乔枝喃喃道:“罗密欧啊,罗密欧,为什么你是罗密欧?”
朝颜说道:“朱丽叶。”
话剧里的情与爱,似乎总是太过激烈,乔枝难以拂去世人对它的修饰,看到它在寻常人世间的模样。
乔枝只是随意与朝颜谈起了一个与爱情有关的议题,在她看来,它与其他任何一个她与朝颜聊天时的话题没有两样,却不知她说起这些,会在听者的心海搅起多大的风浪。
“也许,是这样一种感觉。”
夜晚的人,与白天的人或许不是同一个,清醒的人迷醉,沉醉的人顿悟,给予胆怯的人勇敢,又让踟蹰不前的人迈进一步。
朝颜抓住乔枝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上。
“就是这样一种感觉。”朝颜凝视着乔枝的眼睛,那双洒满了清辉的眼睛,自己却由于背对着月亮,与那浓稠到难以说清道明的情感眼中黑沉沉一片。
“每次我看着你的时候,每次我想着你的时候,心上就会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