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老画师总摇头晃脑,骂他画面太匠气,没有自己的想法,纯纯炫技,晏明灼还以为自己交上去的“作业”全被撕掉了。没想到老画师一直珍惜地保留着,并订正成了一册画集。
晏明灼抚摸过带着细微纹理的画纸角落。角落里是具有设计感的花式签名,单字一个“灼”,如同太阳,如同焰火。
老画师应该猜出他的身份了吧。关于晏明灼、小说家银色五芒星和画师灼是同一个人这件事。
马甲都快掉光了,简直堪称晏明灼伪装生涯的滑铁卢。
不过,时至今日,晏明灼并不排斥暴露真实身份。
就像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刻意“载入”某个角色,扮演对他而言,变成了如呼吸一样自然的事情。
他可以叫晏明灼,可以叫安森,可以叫曼达,可以叫任何一个名字……名字在核心稳定运转的情况下,只是一个可以随时变化的代号。
他已经不会再忘记找回自我的路,沉溺在某个角色中太久而无法自拔。
等玩家们能够再次上线,中央王城已经下起进入冬天的第一场雪。
从天高气爽的晚秋到步入初冬,才过去仅仅半个月。对分别两个世界的玩家和原住民,尤其是对某些陷入热恋的跨界情侣而言,却好像过去几年那么长。
第一场雪临近结束的夜晚,晏明灼在家中升起壁炉。
柴火在壁炉里烧得劈啪作响,将室内冷清的空气染得暖意融融。火光照亮了低头读稿子的主编陈丽丽。
“这是你修改完毕的成稿?”陈丽丽读完,轻声问。
“嗯。”晏明灼看向露出迟疑表情的她,“有什么问题?”
“稿子没什么问题。”陈丽丽摇摇头,“你和恋人复合了?”
“算是复合吗?”晏明灼哑然失笑。他又道:“无所谓了,反正,他现在也不记得。我甚至不知道他在不在这个世界上。”
“只是……让命运顺其自然地发展,我们总会再次相遇。”
陈丽丽把纸质稿用文件夹固定好,放进随身携带的包。工作时间结束,接下来是属于朋友之间的私人谈话。
“最近王城里有很多关于魔物的流言和传闻。”她说,“《王城周刊》好几期的头条,都是关于不久后可能到来的魔物入侵狂潮。”
晏明灼垂眸,端起面前的红茶,轻抿一口:“我知道。我看过你主编的深度报道,对各方言论收集得很全面。”
陈丽丽也端起红茶,但没喝。手指摩挲在透出薄热的杯壁,她想要尽力忍耐不要向外透露的焦虑,如同指尖被烫传来若有似无的针扎隐痛。
“你能够接受吗?”
“什么?”晏明灼问。
“你和他,会站在立场相反的对立面。”陈丽丽通过王城销量第一的刊物,能接触到许多第一手消息,媒体人的敏锐嗅觉,让她预感到了令人忧心忡忡的未来,“你能下定决心吗?”
和外界对晏明灼充满谬论的想象相比,作为一手发掘出银色五芒星的责编,第一个知晓银星真名的人,她对晏明灼的个性要更加了解。
过去的晏明灼,其实没有什么特别渴望的东西,他冷漠平静的外壳只是伪装,但一旦把外壳打破,就会发现里面是团看不清楚的雾。朦胧而无定数。
晏明灼会做出什么事情,谁也没法预计。他骨子里有股隐藏极深的疯狂,或者说无所畏惧,这给他增添了浓重的“非人色彩”。
陈丽丽曾经救过一次割腕的晏明灼。
他倒在地板上陷入昏迷,左手手臂靠近腕部的地方割破许多道伤口,有两道从手腕延长到小臂,这些伤口竟然被硬生生用医用可吸收线缝上。
陈丽丽被急救医生骂得狗血淋头才知道,晏明灼竟然是生缝,为了保持清醒状态,甚至没打麻药。
晏明灼不是失血过多,完全是生理上被“疼晕”过去。大脑承受不了清醒的痛苦,自动开启了防御机制。
生缝……作为敏.感的文字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