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不便筹军,要找江湖人搞刺杀,她身边又是高手云集,派去刺杀的高手纷纷折戟不说,背后谋划之人也被迅速找出来敲山震虎,域内有心反叛的人一时只得沉寂。季卷压根不在乎这些人的存在,只要没有付诸行动,无论辽人武官或者通过科举晋升的汉人文官,全部一视同仁地发俸催工,塞进来一起讨论军事法制财政民生等等,用干不完的活砸晕他们层出不穷的小心思。
要季卷说,这种时候还存有小心思的,通通都是些没远见的人。自从耶律延禧暴亡,辽国衰落已是不可回转之势,唯一的希望耶律大石此刻也正被东方不败麾下高手打得找不到北——她得到空隙,特意与苏梦枕一道北上刺探军情,杨莲亭那建在上京的“日月神教”不知从哪找来那么多舍生忘死、姿态与他一般阴柔的陌生好手,在耶律大石阵中穿插,专拣军队要员杀,一旦建功,面上也不见喜色,只立即翻回杨莲亭与东方不败身前,不住叩首,得东方不败咯咯笑着抛来一粒药丸。
纵使远隔着山头,目睹此状,季卷依旧神情沉重。东方不败在人群中亦有察觉,遥遥往他们两人处投来视线,她微笑示意,与苏梦枕一道回返途中才道:“西京易主就在旦夕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自云中一带回归不到五天,就传来耶律大石给日月神教打得溃散,弃城往乌兰察布奔的消息。
她笑一笑,安排这条消息迅速传遍新取之地,令纵使没有远见卓识的官员,也知道大势已去,而在不可能接受辽人的大宋、以药物御人的上京之间,她已是他们除了殉国以外最好的选择。
有这些人死心,苏梦枕又重新收拢被打散各处的义胜军,作为幽云汉人加以制衡,等这年冬季将尽,至关重要的朔州内部局势已稳定,至少季卷敢于放权离开,不至担忧他们竟夕反叛。
她选择回归燕京,那些随她而来的江湖人却走得并不算多。季卷对本地官员有相当多约束,对于助自己夺城的江湖帮派却不可能如此,对他们踊跃要在三州建立分宗的要求,自然应承。如今大宋内部已被大小帮派占满,但凡要做扩张,都必然面临一番血战,在辽国内却没这么密布,由辽国皇室直接掌管的江湖势力被季卷一再打击后,早就不成气候,种种前提,使这三州在江湖人眼中简直是亟待占领的无主之地,光是想一想在此开发分宗、收纳帮众的好处,就使他们恨不得回宋把大半个帮派搬迁过来。
季卷思考过其间隐患,也与苏梦枕、雷卷、戚少商几人会谈过,总体而言,只要能制约帮派权利,在如今阶段这种凭战功换得开帮立派资格的买卖还是赚的,不仅能号召更多江湖人北上,这些来之于基层的帮派亦能缓解极速扩张导致的一线人手不足的情况。
如今实力渐大,与她一同起家的青田帮元老分布各处,完成从江湖人到管理者的转变,而江湖仍在,这些身怀武功的人无法遏制,只能尽量收归己用,成为管理的助力。
要有个正派江湖领袖来约束他们做派。武林人自有生存逻辑,过去季卷作为青田帮少帮主,与他们谈话时还能只讲道上规矩,如今已是数州之地的无冕之王,权贵军队服膺,手握不对等的权利,就不适合再和江湖人只谈江湖规矩。
她想到此处便停了剑,眼前透红刀脊微一滞,旋即止在她颈侧红痕下。刀红更显肤艳。清晨练剑走神,本该令苏梦枕不快,他却假咳两声,问:“哪里不适?”
“我在想一件事,”季卷拨开红袖刀,笑道:“你就不能留在燕京吗?”
她这个问题当然是接着自己思绪提出的。苏梦枕无心官场,自守燕京后又有名望,将那“梦枕红袖第一刀”的名头坐得更实,实在是她与江湖之间再适合不过的中间人。但没有这些前置思考,直接传到苏梦枕耳里,便有了另一重意思,令他柔缓视线,收刀回袖,心情相当不错地问:“要我留到何时?”
季卷故意这样措辞,未尝没有不舍的意思。听他问话,立即得寸进尺道:“把金风细雨楼搬迁过来怎么样?”
苏梦枕笑。他一边笑,一边耐心地回答她的胡搅蛮缠:“金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