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1 / 2)

世上有千百桩推拒借口,要么细究情分深浅,要么直说不合眼缘,要么许以将来,要么一味自贬,甚至还可假托家仇犹在,血债未偿——

每一桩借口,都能叫玉昆真人从此作罢。

偏偏微生阕说的是:他怕当道侣当得情意深了,分别时会伤心。

玉昆真人听见这话,反倒激起三分勉强之心,恨不得拿着红线两厢一绑,强点了这鸳鸯谱。

他正要再劝,就听木门“嘎吱”一声,竟是玉昉快步走了进来,以最寻常的口气说:“师父,我找阿阕有事,人我先带走啦。”

玉昉生怕父亲不放,还凑到玉昆真人身旁,附耳强调:“你们在说什么呀,阿阕方才说着说着,眼泪都流下来了,我现在就要把他带走。”

玉昆真人一时哑然,只得先摆摆手放人。

玉昉于是光明正大上前,拉着微生阕往外走去。微生阕居然挣了一挣,还是玉昉用了些力气才握紧他。

玉昉就这样,一路把人拉到风光开阔处。

两人挽着手,停在山溪边,两侧野径穿林,头顶风拂树梢,好半天无人说话。

连玉昉也盯着脚下溪涧直看,潺潺流水浇得两岸草色如烟,往上有鸟鸣山涧,向下有鹿饮清溪,连微生阕的人影也映在这水中。

几瓣水中浮花,妆点着水中倒影,看得人沉醉。

他看着看着,好不容易醒转一瞬,低低劝了句:“阿阕哥哥,你先擦擦脸。”

微生阕左右脸上泪痕半干,闻言拿空着的那只手,攥着袖口,胡乱擦了擦。

玉昉便再度低下头,专心看溪水中微生阕的影子。

又过了一阵,微生阕总算缓过来一些,低低开口:“你把我带到这里,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你是不是也在生我的气?”

玉昉被他问得一怔,好似遇到什么极苦恼的事,想了半天才答:“什么、什么同你说的?硬要说的话,倒是想听一听,阿阕方才为什么要哭呢?”

微生阕微微皱了眉,好似不知道玉昉为何有此一问:“哭……哭自然是因为难过了。我又不是石头做的心肠!”

他说着说着,眼眶又有些发红,气道:“让我当着你的面,看着你的眼睛,亲口说那样的话,我自然也是会难过的。

“师父说要我们当道侣,你要是当时不在,我说几句婉拒的话,心里或许还好受些。可偏偏要我当着你的面说,要我……要我看着你说……

“我又不是、又不是一次都不曾想过……我们若能天长地久在一起的事。”

微生阕眼睛一眨,两行盛不住的眼泪,又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他眼前几乎有些看不清玉昉了,只能叫自己尽可能地把话说清:“我偶然,偶然也会想,想我们将来要如何称呼。我常常会想……我将来要如何看顾你。”

玉昉好似被他哭得有些懵了,除了攥紧了微生阕的手,不时轻轻晃一下,再晃一下,竟不知如何接话。

微生阕好像正在气头上,虽有泪珠挂在他脸颊睫上,显出一番我见犹怜的楚楚颜色,嘴上却还在恶狠狠道:“最近当真处处烦心,发觉自己筑基之后,寿元足足比你长了一百五十年,心里就烦得很。

“你在东厨做饭,想到再不能尝一口,也会烦心。

“才相处了五六年,想到往后总有一天,要留下你一个人,你也会留下我一个人,心里都有些禁受不住。要是真同你做了道侣,往后分别,我要如何自处呢?就算飞升,只怕也过不了心魔——我才不要落到那般可怜境地。”

微生阕长长说了一通,总算吐出心口浊气:“总之,像这样一次短痛,一了百了,极好。反正都当着师父的面说清楚了。”

他拿袖口又抹了一次眼中水汽,等眼前恢复清明,看玉昉定还在出神,难免低低宽慰一句:“阿昉也不要难过了。”

玉昉听了这话,顿了顿才说:“我其实没有难过呀。只是方才风一阵一阵吹得人舒服,才牵着你发了一阵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