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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修沉吟道:“陛下想提拔他,也不是不可以。”

容慎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不对:“这个人有问题?”

“此人才能平平,但为官清正,也算得上爱民如子。做一方父母官足矣,可若要高居庙堂,整日同那些老臣们唇枪舌战,恐怕就有些难为他了。”

容慎皱眉道:“这折子,怎么会是才能平平之人写得出来的?”

瞧见贺兰修但笑不语,他恍然道:“你是说,这是他人代笔!”

“不错。不仅如此,就连他平时施政,背后也少不了这位能人的指点。”

“这……这不是冒名顶替的欺君之罪吗?既然如此,方才我说要提拔他,你为何又没有反对?”

“因为陛下想要的只是这份才能,只要这份才能可以为陛下所用,那么它究竟出自何人,又有什么要紧?提拔他一个,可比改变整个选官制度,要容易得多。”

“你的意思是——”

“陛下先前问我,朝廷无人可用,究竟有没有办法可以解决。我如今回答陛下,有。”

“朝廷无人,可天下有人。高官府中的幕僚,不乏身负惊世才华之人,却因出身无法入朝,此乃世家大族垄断选官之故,更是朝廷制度腐朽落后之故。”

“可这些一辈子不能拥有名姓的幕僚,放在平民之中,也已经是极幸运之人了。还有更多的人,任他如何天赋异禀,任他如何一心报国,却因为从未碰过书,从未识过字,从未得到过一个机会,便就此埋没在芸芸众生之中,到死也没能做出什么大事来。”

“陛下,朝廷选官已经死死把持在世家手中。有朝一日,他们若是联起手来,其后果恐怕不堪设想。还请陛下明鉴,早下断腕之决心。”

容慎与他对视良久,终于坚定地吐出了一个字来:“……好!”

“我还在为税法之事踌躇不前,犹疑不决,你却已经想得这般长远了。我想的是如何借税法扳倒太后一党,你想的却是如何改税利国利民。无论是理政的才能,还是治国的胸怀,我都及不上你。”

贺兰修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他攥紧了手,又听他道:“但是没关系,我们已经是一体的了。你聪明,就是我聪明,你厉害,就是我厉害。只要你我同心,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会是我们做不到的?”

容慎的眼睛很亮,攥着他的手也很用力。

贺兰修垂眸望着这双独属于少年君主的眼睛,漂亮,坚定,野心勃勃,突然不合时宜地忆起了这双眼睛在龙榻之上微微泛红,目光迷离的风情。

他的声音低沉了些许,像赞许,也似暗示:“陛下英明。”

只这一声,容慎就几乎要醉倒在他怀里了。

第70章

春寒料峭, 福禄生怕两位金尊玉贵的主子着了凉,一下朝回来就忙忙地指挥着底下的人关紧了门窗,又在含章殿四处都点起了炭盆, 这才让殿内的冷气散去了不少。

忙完这一圈, 他犹嫌不足,总觉着自己忘了点什么。

左思右想之后, 福禄一拍脑门儿, 才记起派人去取两件厚厚的裘衣来。

待裘衣取过来,他捧着就往内殿去, 却见当今天子没骨头似的倚在心爱重臣的怀里,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福禄犹豫片刻, 到底还是对圣上龙体安康的关怀占了上风, 捧着裘衣上前道:“陛下……”

容慎闻言扭过头来, 看见他手上的东西, 轻轻地瞪了他一眼。

贺兰修却立刻道:“穿上这个足以御寒了。起来, 批折子去。”

福禄这才知道自己坏了主子的好事, 心道不妙,可面上却不敢露出什么来, 只能恭谨地站在一旁。

容慎不情不愿地坐直了身子, 看了眼裘衣,挑刺道:“怎么是虎裘?去把太尉送朕的那件狐白裘拿来。”

福禄为难道:“陛下是否忘了?那件狐白裘先前略有破损, 命人送去织室修补了, 如今尚未送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