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
是影子又如何呢,他早已和这个身份和解。
婆婆一连几日没有出摊,张大娘找过去时,人就已经没气了。
那时天还不太冷。
张大娘和老吴还给婆婆在她家后的山丘上挖了个坟,简简单单,让她安息。
看着山丘上一排几座坟,几人都沉默住了。
这个家最后一个人没有了。
多数人家,在这个冬季失去了最后一个人。
张大娘说婆婆做了一辈子的馒头,他们在她灶台上发现了那块发酵好发了霉的面团。
足够很多人份。
婆婆知道楚若颜和尘尽喜欢做好事,所以那日夜里她特意做了很多,可惜都没等来第二天热气腾腾的馒头。
张大娘回家了。
这个偏僻的地方只剩楚若颜和尘尽。
他垂着脑袋,握剑的手不再攥紧,眼底好不容易蓄满的光,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楚若颜站在他的身边,欲言又止几回,最终道:“尘尽”
尘尽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她没见到这个春天。”
楚若颜只能安慰道:“他们团聚了,世间太苦对她而言或许是种解脱。”
“解脱”尘尽疑惑道:“何为解脱”
“身体解脱,精神解脱,心灵解脱,她自由了。”
尘尽恍然若失,抬起头来,树枝上的雪在慢慢融化,淡淡的光从树梢洒下,再也照不到他的身上。
楚若颜的心狠狠被刺破,她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喘息着,所有人都喘息着,众人身上都有一座压着的大山,死的那刻究竟是解脱,还是再扛不住,压入山底。
尘尽问:“三百年有多久?”
他的世界变得一片灰暗,有多久比天翻地覆的两个月还要久,比这个冬季还要长。
楚若颜一时语塞。
“楚姑娘,我也死了,为何我没有解脱。”
“我也死了,死在那一场雨中。”
“为何我没有解脱。”
楚若颜欲言无声。
他被大山压住了。
尘尽缓缓从婆婆的木碑上移过目光,他看了眼洒下的光,摇晃的影。
“楚姑娘是想说我既然存在世间,就有使命没有完成对吗。”
“我的使命又是什么呢。”
“是一场空,如一场梦。”
楚若颜挽住他的胳膊:“做力所能及之事。”
尘尽望向她,她的发丝在光中飘动:“何为力所能及之事。”
楚若颜把他往屋子拽,露出轻松的笑,说:“不是一场空,并非一场梦。”
“那是什么?”
楚若颜:“是新出炉的馒头。”
“你忘记了吗?约好我们一起卖馒头,直到你再次拔出那柄剑为止。”
她拉着他把屋里打扫了一遍,可是当看到她贴在婆婆床头的那张黄符失去作用,飘落在地时,还是忍不住抽泣。
失去灵气,他的驱妖符没有用处了。?
她默默拾起来,和婆婆的被褥叠在一块,放进橱柜里。
楚若颜以为忙碌一日的尘尽会逐渐忘却掉悲伤。
当她收拾完婆婆的房间才发现,尘尽不见了。
她去了街上,去了各处找人。
最后在后山上找到了他,她悄悄跟在后面,看见他在林子里拾起一根腐朽的粗木,那根棍子很眼熟,是程今生扮演乞丐时不离手的那根。
没过多久,他往回走,来到尘尽的墓前。
楚若颜目睹他尝试几次后,终于拔出了那柄剑。
可她没在他面容上看到喜悦之色,他的神情好似一潭再也掀不起波澜的湖水,就算风来也不再为之所动。
从前的程今生在婆婆死后是不是再次去做了乞丐,只是从这时开始他的内心发生了转变。
尘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