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窈屏息，心口一阵发紧。

自从进冥妆峡，只见几个没有五官惨白纸偶，见到第一个鬼，隔盖头都能觉出阴气如蛇缠颈。

会什么样子？

腐皮裹白骨嶙峋鬼爪，淌尸油青面獠牙之物？又或七窍流血，要用枯枝般手指挑盖头？

鬼新娘既不愿同成亲，定然比鬼更骇人存在。

须臾间，那人伫立在身前，不动。

傅窈紧张盯那人皂靴，劝慰自己若真要伤自己，左右身上有护身咒。

下一刻，冰凉剑尖挑开发上红盖。映入眼帘，极熟悉面孔——

烛火中，年执剑而立，眸光似寒泉，连带眼下那点泪痣都凝寒意。

烛影轻晃，映面庞轮廓明明暗暗。

傅窈微微怔住，盼念多日人，就样蓦出现在跟前。

只此刻傅窈正用剑尖抵傅窈额头，神色倨傲，偏生绯色喜袍，倒像话本里薄情郎，叫人恨牙痒，却又移不开眼。

“妖孽。”傅窈冷漠启唇，“交出忘忧草，叫死个痛快。”

傅窈整个人都蒙住，多日不见，再相见却被叱作妖孽，当即便有些委屈。

分明睁眼睛，为何认不出自己呢。

不对，不对。

抬头仔细打量傅窈眼睛，那双眸子好，只不再那般明亮，像蒙层灰。

不见。

可自己同样成哑巴。

不能开口向傅窈解释。

傅窈不见端坐新娘子，只凭气息感知存在。

本为寻忘忧草而来，没想到却阴差阳错成鬼相公替身，那鬼相公个瞎子，便也目不能视，傅窈不见四周情形，不见新娘子身影，只能窥见屋内四周飘两只怨魂。

一个鬼相公，一个小丫鬟。

似乎只能见阴间东西。

眼前新娘并非鬼，以傅窈不见。

但一个时辰前随身法宝被新娘子截夺，既让摸到老巢来，定要除妖孽。

见端坐人没动静，傅窈剑尖逼近半寸，却在眉心处凝滞。

剑锋偏开半寸，腰间捉妖铃铮鸣如泣，却不为警醒妖邪。

傅窈心头涌上莫名慌张感，直觉告诉不可再迫近半步。

傅窈便此时擒住年执剑腕，拽手掌贴上面颊。

“妖孽，耍什么花招？”傅窈嗤之以鼻，声音冰冷。

傅窈气鼓鼓甩开手，顿顿，又不死心在手心写下：“傅窈，。”

傅窈骤然乱呼吸，忙伸手探向女发间，发髻两侧确亲手所缀铜板。

又捧起手探傅窈指节上传讯戒，半晌，无措：“……阿窈？怎会在此？”

傅窈急急点头，拽过掌心重重划写：“被鬼新娘掳来，现在不话。”

傅窈缄默半响，深吸一口气，盯掌中残存痒意冷笑：“不信，定然不阿窈。”

傅窈恼，不，有谁？

正要揪衣领理论，忽觉年方才那句“阿窈”透异样亲昵，耳尖先于神智烧起来。

“除非……”傅窈扣住欲缩回手，拇指按在腕脉处，裹挟珍惜语气，“让验个分明。”

话音未落已捧起脸，带薄茧指腹拂过鼻梁，傅窈下意识垂眼，睫毛扫过骨节分明指节。

指节从鼻梁滑落，落到女柔软唇珠上，轻轻碾碾，复又顿住，指尖上移，抚过那轻颤眼睫。

“双眼……”

指尖在眼眶处描摹，傅窈忽而轻笑：“分明正在骂。”

傅窈怔住，随即反应过来，好啊，分明早就认出自己，现下正刻意耍弄呢！

不再由傅窈摆弄，猛叼住近在咫尺虎口，贝齿狠碾。

人却似早有防备似，腕骨轻旋，反手将整个人拢在浸冷香怀里。

“多日未见，阿窈不思量长便罢。”年清浅温热气息吐在颈间，叹息：

“怎见面就要饮血解恨？”

第 79 章 冥妆（二）

怀抱太过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