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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在藤花架下乘凉, 慧慧等宫人本守在远处,此刻不得不赶过来一瞧。慧慧便笑道:“奴婢听岔了, 怎会以为娘娘与将军拌起嘴来?”
仪贞回过神来,亦是玩笑:“又不是一年大二年小, 哪里还拌嘴。倒是你这操心的模样,活像我们小时那老嫲嫲似的。”慧慧就顺势又退回去了。
经她一岔,兄妹俩也觉出两分难为情来,不再话赶话地吵。谢昀叹了口气,索性站起身来,认认真真地向仪贞一揖:“哥哥给你赔罪,是我胡言乱语了。”
仪贞轻哼了声,安然受了,又请他坐下,正色道:“我知晓家里念着我,二哥哥也忧心我。你放心,那些铅汞丸子我们一指头都没沾着,更别说服用了,陛下心里明镜儿一般呢。”
凭皇帝的心机,他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欲灭灵济宫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好容易打出个幌子顺水推了舟,何等畅快。
奈何谢蒙蒙白学了棋艺,走一观五谋十的道理都混忘了。今时今日的幌子,难保不会成为来时来日的心病。
嫡亲的兄妹,却也不方便说这些体己。谢昀摸不准大哥对此作何感想,是否会嘱托给大嫂…
约莫是不会的。大哥的修为不亚于小皇帝,只是不比后者邪性而已。
若是懋兰在——罢罢罢,他如何忍心拖懋兰入这俗不可耐的浑水里!
仪贞极少见他长吁短叹,纳罕之余又觉何至于此:“我纵不喜朱敦儒颓丧,但有支《西江月》,里面倒有两句明白话,'幸过三杯酒好,况逢一朵花新'。你要叹气,只管他处叹去,别辜负了我的花。”
林檎渴水可算晾凉了,她端起来饮了两口,入眼的红红白白不算盛极,但生命不拘宏大渺小,总归可喜。
而去岁要下帖子请来共赏的沐昭昭,已然不在了。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一路的尘埃虽静沉水底,到底能透过清澈激流,坦于天光下,坦于人眼中。
仪贞心想,船到桥头自然直,再由得它三五年,若真是自己的缘故,正该如谢昀奏疏中所言,选秀纳妃才是。
“…你想得倒开。”为了撇清谢昀的嫌疑,这番话她隔了将近一月,七夕夜阑时方向皇帝说。
自然,这日子原不当谈那煞风景的话题,皆因二人拥被私语,白日里新演的一出长恨传,明皇杨妃七夕团圆,仪贞毫不歆羡不说,甚觉意头不好。
“这有什么可情动天地的?既已'宛转蛾眉马前死',何必生生世世为夫妻?”
皇帝报之一笑:“你说的也在理。”一时有感而发:“其实明皇若仍能励精图治,兵权在手不受军士胁迫,又何需一个杨妃平息众怒?”
仪贞见他颇为触动,不由得道:“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
前一节尚属闲谈,这会儿连《谏太宗十思疏》都出来了,皇帝诧然敲了敲她的脑门:“阁下何人?快把我蒙蒙还回来!”
仪贞一掀绣被坐起来,斥道:“吾乃魏文贞公,小子不得无礼!”话音未落,便被皇帝捉住了要施法送神。
仪贞被他好一顿呵痒,笑得泪水涟涟,直揪着他的袖子要拭,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