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打湿了,歪着头去取狄髻上纠缠的首饰,然而心思并不在这上面,分明的一双大眼睛跟着皇帝的一举一动转,模样有点呆不愣登的。
皇帝看出她微微红了脸,知道她那点儿好|色的毛病又犯了,拧眉乜了她一眼,可惜嫌弃的表情只绷住了一霎,半点儿不能让仪贞收敛:“鸿哥哥,你比从前还更好了。”
皇帝一挑眉,不慌不忙地系着戎衣的扣襻,由她详尽道来:“今日检阅不如人意,你失望搓火都是应当的,但因为许诺过我,还是带我来了,还淋了雨…”
“又不是解决不了,为何要对你食言?”突兀冷淡下来的语调与其说是不耐烦,倒更近似于逞强的回避,摘去扳指的手抚在她脸上的力度是截然相反的温柔:“没揣帕子,就这么着吧。”
长夏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四处寻人送伞具的宫女内侍们几乎被霁云追赶着匆匆而至。
皇帝推开门,连一丝余光都不曾从孙锦舟小心捧着的蓑笠上掠过,自拉了拾掇妥帖的仪贞出来,一面吩咐慧慧:“赶紧给你主子端一碗姜汤来,别受了寒。”
慧慧素来周到,不消旁个提点,已然备着了,当即盛了两碗,分奉于二人。
仪贞虽嫌这个燥辣,但因皇帝说得在理,捏着鼻子喝下去了。
哪知回宫之后,皇帝自个儿病了。
炎炎六月的,遇上这热伤风可不烦缠人:凉是凉不得,热又如何耐得住热呢?
皇帝其人,须他韬光养晦时,尚且还勉力动心忍性,如今轮到与江山社稷没什么干系的小处时,那脾气又坏又别扭。
孙秉笔只管把脖子一缩,横竖只推出几个老实头儿顶刀口,每日家战战兢兢地听候指派,再举首戴目地盼着皇后娘娘归来伴驾。
是喽,区区伤风,不足以令皇帝陛下辍朝半日,无非在召对臣下时愈发变幻无常,时而云里雾罩,时而流金铄石罢了。
满宫满朝,唯一问心无愧之人,便是仪贞了。
君臣议政的时辰,她便上别处去,找沐昭昭、苏婕妤、武婕妤她们玩耍;等诸位大人们离去了,便带着新鲜的乐子回来哄皇帝开心。
“苏婕妤宫里炖得糯糯的百合粥,难得是没搁糖也一点儿都不苦,我想这粥能清心火,就带给鸿哥哥你尝些。”
可惜今日这殷勤没献对,皇帝一面卸发冠,一面自穿衣镜里横了她一眼:“我不要嗟来之食。”
“怎么会是嗟来之食呢?”仪贞没同那些告退的大臣们打上照面,并不清楚其中是否有苏婕妤父亲,皇帝这撒的是哪一股火,便只笑眯眯地上前去给他按揉额角:“您是咱们大家伙儿的衣食父母呢,说这般见外的话!”
皇帝刚要张口,又没忍住一阵咳嗽,喉咙里既燥且疼,头顶也胀胀地痛,就近扶住一把椅背,乏力地坐下来,方道:“这几日又是药又是粥,没一样不是清火的,没一样喝了不生一背的汗,不如利利索索泡回冷水澡抵用。”
“那可不成!”仪贞见他复又难受得厉害,没了那点儿调侃的心思,挨到他身边,细声细气劝解道:“必要发汗发透了才能好呢,如今九十九步都走了,洗上一场冷水,岂不是前功尽弃?”
皇帝不想想自己这番话如何耍赖,倒嫌仪贞哄他跟哄孩子一般口吻,不肯作声,随手端起一旁的茶盏。
茶水也是热的呢。仪贞没来得及阻拦,皇帝自己皱着眉放下了,眼角瞥了瞥仪贞搁在几案边上的团扇,眉头皱得更紧。
“甘草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