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04;是把谢家人杀光,她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会他了?
所剩无多的理智撕扯着他,他挣扎了片刻,决意再给她一次机会:“你来做什么?”
仪贞忽闪了下眼睛,坚持说:“来孝敬陛下用早膳呀。”
皇帝不再多言,冷着脸绕过她,走到膳桌前,抓起上面一只瓷匙,将酥酪上果脯拼的图案划了个稀烂。
他、他简直混账!仪贞这会儿乖顺装不下去了,怒发冲冠地想要和他理论,却被慧慧睇来的一个眼神给劝住了。
这一霎的工夫并没有逃过皇帝的目光,稍纵即逝的,他脑海中掠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你想跟我吵?”
这还了得!慧慧听得魂飞魄散,仍想插言替自家娘娘转圜,皇帝又着意扫了她一眼:“你出去!”
再拖沓就是抗旨了,慧慧别无他法,只得依命退下。
慧慧一点儿错都没有,也要受他呵斥。仪贞不想跟他吵,谁敢跟皇帝脸红脖子粗、当真争个是非曲直啊?
她微微咬着下唇,试图将再次涌上心头的委屈给镇压下去,但是徒劳无功,甚至没控制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宫里是不许轻易见眼泪的。她当即别过脸,不想被发觉了。
她背朝着自己,肩膀轻轻地一耸又一耸,几滴水珠砸在地上摔作八瓣儿,算把皇帝心底那份火气给彻底浇灭了,冷静下来,便觉得自己方才是过于残暴了些。
“…再让人送一碗酥酪进来吧。”他是真没哄过人,别别扭扭地又想服软,又想玩笑,最后挤出几句四不像:“你教我怎么拼花,就当作赔给你的,值得为这个哭鼻子吗?”
“我也拼不好,嘴上支使人罢了。”仪贞揉了揉眼睛,转回来望着他:“是想讨好你来着——我总要给自己搭个台阶下吧。”
明明是他给了她委屈受,又不许她记恨,又不许她不记恨。皇帝想不通自己,怎么时不时的竟这般拎不清,色厉内荏一场,其实就为了遮掩他姿态卑微的窥视。
猗兰殿暗桩的唯一所获,不过就是她那个乳名。他不该一时忘情唤出来,偏偏始终渴望正大光明地唤出来。
他伸出手来,踟蹰着将她抱在怀里,不是为了安抚她,倒是为了慰藉自个儿:“我没有怀疑过你——还有谢家。你要是不痛快,就都发泄出来吧,我该得的…”
仪贞鼻子一酸,二人仅仅生分了不满一日,就已然滋长出经年别恨的滋味,她回搂住他的脖子,瘪着嘴低声说:“我心里好难受…”
只论君君臣臣的大道理,那她还忍得;如今他放下架子来,她反而哭得更凶了,不拿手帕擦,将脸颊贴着他的胸口,悉数蹭在他的衣服上,连撒娇带撒气。
皇帝心里有一股失而复得的不胜欣喜,既想由着她哭湿自己的衣料,又想捧起她的脸确认她的神情。
“我把那些人都撤了。”最终他决定也低下头去,追逐着她的气息:“我以后都不那样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