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怎地一个都不认得?"
两名宦官迎了出来,道:"皇上在里面等着那,请几位大人进去吧。"
这殿并不甚大,深只数丈,里面早设下十余桌酒席,完颜雍自占了主位,那些人行礼已毕,各各入席,完颜雍举杯笑道:"各位叔伯兄弟,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上京近来如何,可还好么?"
苏元听的上京二字,顿时恍然大悟,想道:"原来如此,怪不得。"
上京本名会元,地处辽西,乃是女真龙兴之地,金人太祖世祖皆都于此,直到海陵王主政,一意汉化,欲为天下之主,移都中京,又将不愿移去者大加杀戮,才渐渐破落。
后来海陵身死,世宗得立,方又复定会元为上京,他却极是看重金人旧俗,时时往游,往往羁留数月,会元经此数变,原有金人多已散去,现下所住的,几乎都是金国皇室宗亲。
众人各各入座,杯筹交错,把酒言欢,席间气氛极是和谐,金人久居北地,常历苦寒,多有好酒者,不一时间,几个放纵些的,已有些醺醺欲醉。
完颜雍却不大好酒,只浅浅尝些做陪,面上神色却甚是欢喜,不住相劝,于那些人失仪之处并不怎样在意。
忽有一人大声道:"皇上即位以来,天下太平,咱们日子也好过的多,就只一般事太过不该。"
殿中本是一片喧哗笑语,此语一出,忽然静成一片死寂,有几人失手将酒杯带翻在了桌上,酒水沿着桌沿一滴滴落在地上,竟也都听的清清楚楚。
苏元心道:"这人是谁?好大胆。"已是将真气暗中聚起。
金人起于马上,长于刀弓,于礼仪一道上本就不如汉人讲究,似这般皇亲国戚,见驾之时,均可自携解手钢刀,无须解去,完颜雍一向爱重金人旧俗,更是不加相禁。
一片死寂中,只听完颜雍缓声道:"和喜王弟,朕究竟何事做得不对,可能说清楚些么?"
那说话人叫做完颜和喜,乃是完颜雍的族弟,只四十出头,性情好武,最是粗豪,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又喝的高了,听完颜雍问起,也不理周围许多眼色,大声道:"宋狗近年来越来越是大胆,皇上却始终忍让,吝于兴兵,长此以往,岂是我大金国风?"
完颜雍不动声色,看看众人,温颜笑道:"和喜王弟的说法,列位叔叔伯伯们都怎样看?"
众人开始不大敢出头,后来有几个胆大些的壮着胆子开了口,却还是支持和喜的多些。
再过一时,他们见完颜雍始终不动声色,渐渐放肆起来,声音渐大,七嘴八舌,嘈杂一片。
苏元听在耳中,心下暗怒,想道:"若不是身在此处,马上就让你们尝尝汉人的厉害。"
又想道:"这些人言语之间相互响应,看似杂乱,其实严密,绝对不是临时想到,必是事先计议好的,要强逼皇上起兵。"
又想道:"这些人都是宗室,说话自有份量,难道…难道当真又要兴兵了?"
两国太平已久,苏元并未见过厮杀战场,只听老辈说过。他生性虽是好武,却不喜杀戮,甚感恼怒,心道:"好端端的,非要打仗干什么?"
此时场中声音渐低,众人目光都看向完颜雍。
完颜雍摸摸胡子,笑道:"都说完了吗?"
一个老成些的道:"请皇上示下。"
完颜雍笑道:"是么?"忽地脸色一变,狠狠的一拍桌子,怒道:"你们这群笨蛋!"
他一直笑而不语,此时突然翻脸,天威凛凛,气势逼人,那些个宗室贵族原本甚是恣肆,此刻被他怒意所摄,竟是不敢说话,"哗啦"一下,都跪了下来。
苏元虽值于殿门,背向里面,竟也是心神一震,隐有惧意,心下骇道:"所谓天子之威,原来竟是这般慑人?"
他入宫已有数月,耳渲目染,都说完颜雍宽厚慈爱,却未想到,他一旦动怒,竟是这等怕人。
完颜雍见众人都伏于地上,不敢说话,略略满意了些,端起杯酒,抿了一口,却已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