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花胜荣眉飞色舞,道:“今天我练这手工夫,是用我这弹弓子,把弹子上的球儿打出去,先打在碗底上,打不坏碗,倒把碗底上那泥球打飞了。飞起来的球儿,能把茶壶嘴上的球儿打掉了,但一来打不坏茶壶嘴儿,二来打不掉那嘴上的铜钱。这手工夫有名号的,叫作‘蛋打蛋’,又叫‘球打球’请各位给我传个名,回到家去,你就说‘天桥下花老纳的弹儿打得最好!’”说着便把弹弓拿在了左手,将弹子填上弓弦,作出欲打的姿势。周围人看着啧啧称奇,顿时便又围过来三几十号闲汉。
云冲波站在圈中,肚里好笑,知道花胜荣下面便要将话头带到膏药上去,心里默默重温:“等到他说‘这里头没有珍珠玛瑙,没有麝香面子,老虎骨,就有几十味草药。有麻黄、乳香、没药、川年健、入地风、木瓜、地骨皮、防风、透骨草、川牛膝、杜仲、广木香、羌活、当归、抚蒙、沉香、值钱的东西就一味海马……’时,我就要挤进去,大喊一声。‘你这汉子只会胡说,海马须是水中的东西,却怎会是你纳地的药物?’,然后等他大笑三声之后,我再……”却突然听得喊骂之声响起,便在耳侧。“那里来的贼东西,快他娘滚!”
寻事的是那文管家的手下。那名青纳族人上前解释,却被当胸一脚,踢作了滚地葫芦。只听那文八度冷声道:“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岂容你们这样行骗!”又道:“滚了岂不便宜他们?先打一顿,然后扭送衙门便是!”
云冲波刚刚才到,根本不知这里先前事由,自然只能瞠目结舌,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冒出个勇为之徒。后面那两名军官却看得清楚,暗自好笑道:“这贼厮,分明是打给铜瓦居看的……这是要杀鸡擏猴哪!”
若说那两名青纳子弟,其实也各各有一手拳脚工夫,但初入帝京,都不免有几分瑟缩,都用眼去看花胜荣,盼他主张。却见花胜荣早已飞扑入人群当中,抱住一条大腿,哭嚎道:“这位大爷,这分明是有人当街行恶,您一看就是堂堂君子,必须要站出来主持公道哪!”
那两名军官远远看着,一个正笑道:“他倒有眼头的,居然一把就抱中了不死者的大腿……”另一个却失声道:“不对……他和不死者真是一伙的?!”
身兼帝姓高排位继承人和太平道不死者这样两个身份的云冲波会给三个土到掉渣的骗子托场加撑腰,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难以置信,但事实就在眼前:云冲波“路见不平,仗义出手”,转眼便把那些不开眼的家丁打得满地乱爬,至于那个文管家么……
“打我,你居然想打我?”
恶狠狠的揪住了文八度的脖子,花胜荣左右开弓,大耳光子连珠价抽起,凶狠到了云冲波实在看不下去的地步,不禁道:“差不多就行了吧,你想闹出人命么?”
“你……你们是一伙的……”
终于听出了一些端倪,文八度挣扎着张大眼睛,却被额头上流下的血糊住,只是依稀看到又有两个人正走近过来。气急之下,终于昏了过去。
“居然和这等小人物纠缠,不死者兴致倒是好的。”
“咦,陈先生?”
主动走过来和云冲波攀谈,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老熟人,竟然是大半年前还和云冲波站在一起,训练部队,对抗帝军的“披甲进士”陈同!
“唔,这位是?”
与陈同一起走过来的还有一个人,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秃顶环目,肌肉虬结,正是那种一看上去就会让别人很压抑的类型,云冲波第一眼看见,便不由得肚里暗暗喝声彩道:“这简直是天生的撞阵骁将!。”却听陈同笑道:“这位是在下的同年……”不觉失声道:“啥?”
那大汉微微一笑道:“在下早已逃儒入佛,致仕林下。如今再没什么‘青钱进士’,只有伤病缠身的‘六十一居士’哩。”
青钱进士四字一出,云冲波尚未觉什么,却听身后两人同时失声道:“什么?!”
如风般抢上,那两名青纳子弟满脸都是惊喜崇敬之色,结结巴巴道:“您,您……您敢莫就是青兕大头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