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飘乎不定,也真如鬼音一般。面临这样的压迫感,阿服终于咬紧牙关,发出命令,教一众家人带着敖开心退走。
可恨,我朱家向来以军法治家,若二百家丁能有半数……不,只要给我五十人……那怕是大伯他们家里那些废物,只要听得懂号令,张得开弓,得我指挥,这伯羊又能算什么东西,区区百来山贼,又能算什么东西了?!
“但……你为什么不走?”
眼见自己根本无力反抗,敖开心亦不多作无谓事情,止是直直盯着阿服,意欲劝她同退。
“包羞忍辱是……是好样的,卷土重来自有时啊!”
“……不,我不能走。”
短时的沉静,之后,阿服举起手,指向上方。
……那里,是朱家堡的最高处,尽管已经不止一次过朱家堡,敖开心却只是第一次注意到,那里,似乎有着隐隐的红色。
“其实……这一切本来完全不该发生。”
声音突然变得沉郁,凭空生出几分忧郁,敖开心听在耳中,竟莫名就生出几分妒意来。
“我有一个哥哥,他从小就聪明绝顶,胆子大,武功也好,七八岁上就把家传箭法练成了一半。我的箭法,一直是他在指点我练……”
本来,那个人就该继承朱家,既有名份,亦有实力,若有他在,无论朱子森还是旁系诸朱,都轮不到他们动心思想主意。
“但是,我哥他的心志太大了……今天的朱家,根本没法托起来他。”
若果倒退百年,以当时名列三公之首,执掌天下军权的朱家为支持,那个年轻人,或能作出不得了的事业吧?但,不幸的是,他所承接的,却是一个早成惊弓之鸟,从上到下都丧尽了雄心壮志的朱家,一个残破不堪,把求田问舍钱米茶帛当成了头等大事的朱家。
“我哥常说,这样的朱家,是一个耻辱,带领这样的朱家,他没法去见皇觉祖先和燕北祖先,没法去向列祖列宗交待……”
说出口的,是雄心,没说出口的,是仇恨,但原也不用不着阿服说太明白,帝京对朱家的算计,朱家对帝京的仇恨,敖开心,又岂会不明白?
“结果,有一天,他告诉我说,他要出门了……他知道了一个线索,他要去一个地方。一个能让他重振朱家的地方。”
“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当他成为世上最……”
忽然止住,阿服怔一怔,接道:“他回来时,我会知道的。”
这话说的不尽不实,显然有所埋伏,敖开心次凝神细听,倒也没有发问。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一天,是他最后一次给我讲故事。”
“因为他要离家,所以,他给我讲了一个回家的故事。”
“他说,在很久以前,很远的地方,曾经也有人象他一样,离家去很远的地方,那时侯,家里为了让他在回家时不会迷路,就在窗口点上了一盏灯,日夜不灭,无论他走到多远,只要回过头,就能看见那盏灯,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那一天,刚刚九岁的阿服,独自,把那块鲜艳的红布系在了朱家堡的最高处。
没有告诉敖开心,这块红布是自一面曾经代代相传,现在却早被子孙们当作废物丢入仓库深处的旗帜上裁下。她只是简单表示,“对哥哥来说,这块红布,会比灯更好。”
因为,那是取自红巾军军旗上的红布啊……
……一去十余年,阿服的“哥哥”,再也没有回来。
“大伯他们,都说哥哥死了,包括子森……虽然不说,但我看得出,他也相信哥哥已经死了。”
“只有我相信,他一定还活着。”
“他一定还在努力,他绝对不会放弃。”
“成功的那一天,他会回来。当累极的时候,他……我希望,他还能回来。”
“而在他回来之前,我,要代替他,守护朱家,守住这个家……”
“只要朱家堡还在,哥哥累了的时候,就能看见回家的方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