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难道,连‘回答’,也是‘发问’的一种?”
“发问,是为了得到你的回答,但究竟起来,则是为了‘了解’你,而只要你在不停说话,我这目的便可达成,至于问或答……那只是形式罢了。”
“那么,你现在,知道多少了呢?”
“差不多,可以确定了吧。”
依旧是死树一样的表情,子贡慢慢道:“但你还是可以再说几句话,你很有趣,我愿意多听一时。”
面对子贡的傲慢,太史霸眼中凶光一现,却又收敛,道:“好,我答你。”
在太史霸的心中,人,或者说历史,不外乎是两种而已。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人耕种,一种人抢夺,耕种的是多数,抢夺的是少数,但多数人得到的却只是,也只会是少数,少数人占据的才是,也永远是多数。”
“法帅是伟大的,但他终究也只是一个抢夺者,他身边终究也只是一群抢夺者,天机,四帅、五虎、八彪……无论他们有多么讲义气无论他们有多么忠诚正直,本质上,都只是跟在法帅身边的抢夺者,对埋头田中的耕种者来说,他们,和当今帝姓以及帝姓身边的无数小人,并无区别。”
“但我希望,我,我能够有所区别。”
“我不愿与后一种人为伍,也不想当前一种人受苦。”
“所以我离开。”
“我耕种,并留给自己,我不抢夺,也不被人抢夺。”
“所以我不在乎法帅的失败,因为那种成败,在我眼中根本没有意义。”
“所以,你找错了人,更吓错了人……有所忌者,必有所不能为,但我无所在意,当然也无所不能为……包括,杀掉你。”
好象感到冷,子贡把手从袖子里轻轻抽出,对在一起,用力的搓着。
“你的确是精通辩术,真是罕见,当今天下的年轻强者中,的确有很多人同时也堪为智士谋主,但会这样认真修习名辩之术的,还没有第二个。”
“可惜,真是可惜。”
并不说明到底“可惜”些什么,子贡的眼中似放着幽幽的毫光,将太史霸锁定,罩住。
“回答我,太史,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锦帆盗呢?”
“……我会离开。”
“那么,离开后,你准备作什么?”
“也许……会当个老师。”
带着奇怪的笑,太史霸补充说,自己其实一直有志育人,只是总没法安下心来。
“好,最后一个问题。”
慢慢点着头,子贡丢出的问题,却是平淡到简直无味。
“我想知道,孙太保府中,西宾几多,束修几何?”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你当我是管家吗?!”
理所当然的发出抱怨,的确,这个问题简直可称无稽甚至是无厘头,但子贡却只是冷淡的扯动嘴角,挤出冷漠的笑。
“对,你的确不知道,你当然不可能知道。”
“因为……你在说谎。”
好象冰雪样的说话,一桶又一桶倾下,缓慢,却似乎永无止境。
“你是高明的说士,但终究有所不足。”
“你的确精于操纵谎言,善于把真实的心意掩藏在众多混乱无序的说话后面,可是,你终究不能完全遮掩自己。”
“诚然你是极少见的那种类型,但终究也只是人身,在我们儒门曾讨论分析记录的无数类型当中,仍然有你的一席之地。”
子贡指出,太史霸一样有放不下的东西:他的离开云台山,只是为了奇怪的自尊。
“在你而言,孙无法,是高山仰止一样的存在,正如我们儒门先人曾体验过的那种无力感一样,‘仰之弥高,钻之弥坚’,无论怎样努力,也没法将两者间的距离缩小。”
在云台山的多数人而言,这并不奇怪,甚至是理所当然,否则的话,他们也不会从四面八方赶来,围绕在孙无法身侧,追随去作那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