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都去睡觉了,只留下一个苦命的伙计,拉长着一张脸,还在伺候仅剩的两桌客人。另有个帐房先生,没精打彩的在拨拉算盘珠子,打的批哩啪啦,真如催眠曲一样。
一桌客人是两个,一老一少,皆身着牧袍,口音也是金州那边的,正是再常见不过的草原香客,兴致好的要命,酒肉流水价要个不停,桌边已堆了有五六个酒罐;另桌上只有一个,是个白须和尚,早已经停了筷,在默默的低头诵经。倒不是什么“斋前经”,而是因为后面的客房里腥膻之味太重,故此一定要在这里诵完。
肚皮里骂骂咧咧,那伙计拖拖遢遢,抱着个大肚子酒罐挨到桌边放下,又将手里拎的一刀牛肉摆上,没精打采道:“两位客官慢用。”,说着便待转身,却被那年轻些的牧人一把拉住,笑道:“今晚累着你啦,坐下陪两杯罢!”说着已将那伙计生生按在椅子上,又向那帐房道:“怎样?”见那帐房先生耷拉着头爱理不理,也不为已甚,笑道:“读书人呐…”便将先前盛牛肉只大碗倒过来磕磕肉未,咕咚咚倒满了,向那伙计面前一推,笑道:“喝罢,这个时候,还会有鬼的生意上门哪!”
那伙计甚显犹豫,偷眼瞧瞧帐房,见他连头也快挨到帐本上了,到底将心一横:“娘的,朱老板又不在,喝就喝了!”啯的就是一口,也不等咽尽,就忙着伸手去抓牛肉。
三人吃喝一会,眼看桌上酒肉渐少,那年轻牧人打了个呵欠,道:“好闷呐…”伸伸懒腰,道:“小二,讲个故事你听,算下酒的罢。”那伙计忙点头答应,却是呜呜噜噜的--盖一嘴塞的都是酒肉,自然说不清楚。
“这个故事…发生在那朝那代,并没有什么意义。”
很感慨的笑着,那年轻牧人说出的故事,实在老套的很:是一个年轻人,出生在一个四分五裂,被数百氐族分据的国家。而在这国家旁边,更有着另一个统一而强大的敌国,多年来一直在将这国家蚕食鲸吞。
年轻人的出身不错,是其中一家氐族的继承人,而且还是整个国家中最强的几姓氐族之中,在他成长的过程中,更被一名强者看中,收为门下。
“唔…那个师父,一定是整个国家中最猛的一个吧?”
大力嚼着牛肉的伙计突然插进来这样一句话,使年轻牧人吃了一惊,问他是怎么猜到的。
“这有什么难猜的?”
被夸奖一句,伙计大为得意,表示说这种故事早不新鲜,在巷口花记书坊那里要多少有多少。
“下面一定是他和师父学艺,很快就有了其它奇遇,超过了他的师父,然后东征西讨,把其它氐族都吞并掉,最后是和旁边那个敌国大战一场,全胜而归,从此天下太平…呃,中间还该有很多对他一见倾心,投怀送抱…嗯,是不是还该有些床戏?”
愕然的看着伙计,年轻牧人最后苦笑一声,表示说没有床戏,而且不仅是没有床戏,前面所说的东西,全都没有。
“他进步很快,但离他师父还太远太远,他东征西战,但只有很少的一点进展,他也想对抗旁边那强大敌国,但实事求是的说,那只会是自取灭亡。”
说着扫兴的话,年轻牧人更强调指出绝对没有什么不请自来的,唯一的一个已让他追了很多年,但一直追不上。
愣愣的翻翻白眼,那伙计想一想,问年轻牧人这故事前后有多少年。
“嗯,说到我刚才说的地方,他已经二十多岁,学艺也学了十几年了…”
“那,你还是放弃罢。”
再一次的出乎意料,伙计的说话令两名牧人的瞳孔都微微收缩,更似有些什么无形的东西被激发出来,使那已快要睡着的帐房先生也困惑的抬起头来,四下打量。
已喝的五迷三道,伙计完全没有注意别人的表情,只是很高兴的自己说下去。
“你的这个故事,是没有任何书商会买的,就算有人买了刻出来,也没有任何人会看的,我看,你实在不适合编故事,还是老老实实的干放牧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罢…”
随着他含混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