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维手中捏着长管烟斗,几名老太太坐在对面做一些刺绣活儿,或者互相谈谈家常。妮可弯腰在她们膝盖上盖了条毯子。
他们在谈论近期发生的事儿,偶尔会交换意见。
波立维先生趁着谈话的空隙适当地开始展现他的歌喉,他充满活力的身体会随着节奏来回摇晃,一曲完毕他自己先发出了充满热情的笑声。他的猫头鹰蹲在他的脚边玩着玻璃球。
屋里还摆放着一架钢琴和一个提琴架子。当然还有很多书。
有年纪大的老人坐在钢琴椅子椅子上摇头晃脑,钢琴琴键自己弹奏着,他闭着眼哼着歌,仿佛沉浸在过去某个美好的岁月。他们随便谈着讲着,小桌上的巫师棋厮杀激烈,整个气氛非常开阔。
安德利亚斯依旧习惯性地被某一本书吸引挪不开目光,他安静地坐在另一侧,避开了热闹的气氛。
波立维邀请蒂娜来念一段诗———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惯例,在壁炉茶会结束前念一小段。
蒂娜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羊皮纸,泛黄的纸面上依稀可辩的字迹。
“年轻的巫师驾着小船去远方,
遇到了许多趣事,只是回来就会把一大半忘个精光。
水妖的手多轻盈,把神奇的水滴抛进他的眼睛
水滴的名字叫睡露,白天你想看到也不行
一旦飞到眼睛里,
在梦想看到的事不再清晰,
仿佛全都融化在了清亮的月光里。
当星光闪闪满天晶莹,
精灵小矮妖把宽大的鞋子当做船,
吹着雾笛不知疲倦前行,
一阵可爱的声音传进耳朵,
它们听到四周铃鼓响叮叮,
还有一阵芳草花香,
这里是人人知道的肯特郡山谷,
一座座斜房子叫巫师屋。”
蒂娜倚坐在一张木质的椅子上,脊背挺直,她微微低下头,柔声一句一句地念着,秀气温柔的下巴在温暖的光照下,闪着珍珠般的光泽。她浑身有一种典雅的气质,念诗的神态,让人不禁有一种精神振奋的感觉。
安德利亚斯翻看书页的空隙,不经意抬头便看见这样的一幕。
女人坐在壁炉边,她胳膊细瘦,身体苗条,坐着的时候长裙袭地,一头褐色秀发平整地分梳着,从两颊旁自然披散而下,随着有节奏的停顿,发梢微微晃动,显露着微妙的内在的美。
“神秘的山谷呵,
一种恬静而幸福的心绪,听从着柔情引导前进,
年轻的巫师停下了驾驶,
尽管这里已不复当初,不再是新来乍到的光景,
他的心仍像这山上的一头小鹿,在山峦间跳跃,
在两岸窜跑,在孤寂的小溪边逗留,
高山,幽晦茂密的森林,
它们的颜色和形体,
不需要用思想来赋予它们
深邃的魅力,也不需要
过多的言语。”
安德里亚斯放下了手中的书。
年轻的巫师突然觉得,手中的纸业突然觉得乏味,那些字里行间铺陈的冰冷的字体仅仅是字母,好像褪去了魔力,不再变的有吸引力。他感觉一股温和的火在皮肤下燃烧,仿佛血管都悄然沸腾起来。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改变。
壁炉茶会结束后,老人们在妮可的帮助下纷纷回房休息。
安德利亚斯看见蒂娜在会客厅,在擦洗得雪白的桌子上安放杯盘。她腰上围着小巧的丝围裙。侧脸认真而专注。
走进看却又发现她有一些心不在焉。
“阿,莱西特先生。你还在这里吗。”蒂娜说道,“我以为你早就回去了。”
“我一直都在。”安德利亚斯说道,“我听见你念诗了。”他补充说道,“很好听。”
能得到心思纯净的巫师的赞同,那大概是最真挚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