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心窝来了一拳:“叫你多嘴!”
书生吃痛的硬生生接下她一拳,苦笑道:“你还真下狠手啊。”
阿沅瞥了一眼年轻的僧人,没好气道:“我没见过你!”
说罢,阿沅就气冲冲的走了,方才走了三步又折了回来,她直勾勾盯着僧人虚无的双瞳,狐疑道:“你不是看不见么?”
僧人摇了摇头:“贫僧确实看不见。”
阿沅登时勃然大怒:“那你诓我呢?方才还说在哪见过我!”
僧人寻声望向阿沅:“贫僧确实看不见,不过,贫僧听得见。”
阿沅一顿,被那双浅淡的沉静的眸子一望,忽然就像哑了火的炮仗,没了气。
甚至连声音也不自觉的降低:“你……什么意思?”
年轻的僧人望着她,月光下,一双浅灰色的眸子犹如剔透的冰晶:“贫僧虽目不能视物,但只要贫僧听过一次的声音,贫僧就不会忘记。施主,贫僧见过你。不,应该说贫僧记得你的声音。”
阿沅一怔。
年轻的僧人虚无的双眸牢牢盯住她的,笃定的又重复了一遍:“施主,或许你不记得了,我们的确见过面,我记得你。”
——
阿沅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大牢的。
她只记得自和妖僧分别后,她脑海反反复复回响着他的声音:“施主,或许你不记得了,我们的确见过面,我记得你。”
“我们的确见过面。”
“我记得你。”
“记得你……”
就像魔咒一样,一直盘旋在脑海里。
阿沅可以确定的是,自她有记忆以来,她绝对绝对没有见过妖僧,开玩笑,那么俊的一张脸,她若见过是绝对不可能忘的!
她确定的是,她只有在里正的记忆里见过他。可那就更说不通了。
妖僧为何说见过她?
他又不曾入里正的记忆……不对,里正的记忆根本就没有她,他们是因琯琯才有了联系,若是没有琯琯……
阿沅忽的怔住了。
脑海中某一根弦“啪”的一声,崩了。
难道说——
妖僧曾见过失忆前的她???
不、不会那么凑巧的……
可万一是真的呢?
他真的曾经见过她呢?
或许她还曾经向他打过招呼,或许她还调戏过他呢,没理由这么俊俏的和尚摆在面前不调戏的吧!?
又或许——
妖僧遇见她时,她还不是画皮鬼。
她可能是山野间撒欢的野丫头,可能是话本子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也可能是某个绣房里的绣娘……
是了是了,只有这一种可能也只有这样才说的过去……
他们或许曾经真的遇见过!
一切一切的可能全汇聚在年轻的僧人一双浅淡的、如冰晶般剔透的双眸里。
这样的眼,会骗人吗?
阿沅有些茫茫然想着……会吗?
可是……为什么要骗她呢?
她一个修为约莫为没有的小妖又有什么好骗的?
……就算骗了又如何?!
不管怎样,这是她离自己虚无缥缈的身世最近的一刻!
也就是说,妖僧是目前唯一一个有可能知晓她身世的人!!!
“砰”的一声,举座哗然。
阿沅恍如大梦初醒,一双双眸子全凝在她身上。
沈琮、薛时雨、空师父、小女孩,甚至还有半瞎李、小道士。
乃至身侧的书生。
沈易挑着眉看她:“终于醒了?”
这是一桌桌宴席,而主坐上尚空无一人。
沈琮看了一眼沈易后才看向阿沅,笑道:“阿沅姑娘,可是这宴席不合胃口?”
阿沅这才发现自己的桌面上一排各式各样的香烛,有的雕只龙,有的雕只凤的。甚至连喜烛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