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夜宵。
时听鹿偶然撞见过他们翻墙,但自己却是第一次。
她个子矮,不熟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出去。
从栅栏跳下去的时候,她校服外套还被凸出的一块尖锐棱刺钩住了。
她使劲扯了一把,“呲啦”一声,校服面料被扯开一道口子。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脱下校服后,急忙跑去马路拦了辆出租,直奔大剧院。
那时候愿意欣赏话剧艺术的并不是很多,所以即使濒临开场,她还是轻松买到了张偏后排的票。
落座后,她拍着胸脯呼哧着气,平复了半天呼吸。
可等音乐响起,大幕拉开,詹老师着一身红色宫装,袅袅婷婷走上前,亮嗓第一声时,她心跳又剧烈加速起来,犹如阵阵澎湃的海浪。
“妾身江氏,小字采蘋,莆田人也。世业青囊,家风白屋。想我江采蘋幼诵《二南》,早娴风雅,谬叨万选,入侍宫闱。虽呈技于歌舞之场,岂争妍于衽席之地。”
时听鹿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双眼近似痴然地望着詹木生。
周遭的一切都成了虚影,她被带进了只属于她的世界。
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声叹息,每一句对白,真真切切体会了梅妃跌宕悲苦的一生。
初入宫时她也曾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娘子,集宠于一身,吹白玉笛作惊鸿舞,在夫君怀里婉转娇笑,满眼都是情爱的甜蜜。
直到玉环进宫,霎时间夺走她所有宠爱。
昔日恩爱的夫君将她贬斥楼东,饱受五年幽怨寂寥。
她仍痴心不悔,歌罢一曲楼东赋,祈愿君能回心,却终不过——
“君恩似水东流去,色未衰时爱已空。”
最后安史之乱起,梅妃被玄宗遗弃宫中。
为保自身清白,她毅然拔剑自刎。
一代红颜就此凋零。
她死前痴痴望着院中那颗她入宫那年,玄宗亲自为她栽种的梅树。
一行清泪滑落脸颊,她戚戚地悲咽。
“三郎,何苦负我……”
曲终人散。
满堂寂静。
只余一片呜咽声。
和八年前一样,时听鹿依旧泪流满面。
檀见深默默递给她张纸巾,时听鹿接过覆在自己眼睛下方,却忍不住抽噎着问:“为什么人心总是这么易变?”
“爱一个人,就不能长久的爱下去吗?”
她知道自己太理想化。
人世诱惑那么多,一生那么长。
谁能爱一个人一辈子呢。
檀见深见她眼泪根本止不住,直接抽出张纸,偏头过去,拇指微微抬起她下巴,怕弄疼她,他格外轻柔地一点点擦去她眼角泪痕。
“淇淇。”他沉沉唤她。
“嗯?”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睫,去看他。
檀见深目光极深地望着她,语气罕见的郑重。
“我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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