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映入明眸,若焰火喧嚣。
文昭拽不起执拗的云葳,怅然转眸去瞧残阳西隐:“起身吧,朕带你去小山包处赏落日。”
云葳眼底闪过一刹讶异,抬眸紧盯着文昭,等人给她确凿的承诺。
“再耽搁,马速飞起,也赶不上的。”
“走。”云葳拍拍袍子上的灰尘,自然拉住文昭身后猎猎作响的披风,话音倏尔轻快起来:“快着些,来得及。”
二人打马上山之际,橙红霰射半边天,销金夺魄。待她们手挽着手行至山巅,漫天粉紫不再热烈,平静华美,旷远而安宁。
云朵的尾翼似纤羽,如彩锦,张扬于一方天幕,染了夕阳斜照的孤傲雍容。
红日隐退青幕,星垂平野,一望无垠的幽蓝天际里,寒芒处处。
“大魏边塞,原是这般雄浑壮阔。沙丘千丈,穹天苍茫,日月星辉,远比京中璀璨。”云葳翘首凝望苍穹,随口感叹。
文昭指着目之所及处,细短蜿蜒的一条小河:“若是白日里,你路过那条河,能闻见血的腥,夹杂着心酸的诡谲甜味。”
“甜?”云葳狐疑蹙眉。
“嗯,人血独有的甜腥气。”
云葳愕然:“前阵子的险胜,战况惨烈吧。军报简短,是你故意遮掩,怕我忧心?”
文昭负手感慨:“算是,哪知骗不过你,你倒敢瞒着我跑来西疆胡闹。”
“十年前,我差点就来这了。”云葳自说自话:“要不是蓝老拦我,这番奇景我早便该见过。只是,长河该当明澈,忠魂白骨合该长眠青山。国朝边塞一日不宁,你我便一日不能昂首对臣民。”
“所以朕要留下,军中幼者不过十岁有一,他们能来守家护国,朕怎有脸面缩于金銮明堂?上次是朕心软,此番定要把西辽打退西山外,以地势筑起天然藩屏,保我魏土安泰无虞。”
云葳悄然敛眸,状似无意间随口一问:“一载可是不够?”
文昭张嘴就来:“难说。”
一声自鼻腔深处生发的哼笑紧随其后,被晚风裹挟着卷入文昭耳畔。
文昭心尖一颤,匆匆自远山挪开视线回望身边的云葳,只见眼前人的脸颊紧紧绷着,若是竖起耳朵来,隐约还能听到磨牙的声响。
糟糕…
云葳四下环视着周遭地形,悄悄记在心里,一言不发,转身直奔山下。她急于回营去寻舆图和沙盘,不管文昭用是不用,这军师她非当不可!
文昭的路数,大多正大光明,两军对垒,刀兵相对;可云葳只认权腕得力与否,狡黠处见锋芒,剑走偏锋的奇诡路数实乃常态,出手果决,亦毫无道义规律可循。
如今仍处于收复失地城池的阶段,辽人进犯魏土,她理应清剿,至于手段阴损与否,不重要。
打退与歼灭,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当晚,文昭与她寸步不离,但云葳好似瞧不见文昭,时而对着沙盘探寻,时而抱臂苦思,月上中天之际,她倏尔拍上脑门,脚步匆匆钻进了宁烨休整的帐内。
文昭拔腿跟到半路,深觉夜深不便,她的身份不好搅扰宁烨,只得在外间闲逛苦等。
云葳唯恐自己脑海里成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