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陈则义在房中枯坐一夜, 最终下定决心, 接受了许瞻的计划。
自那天开始,许敬川就是陈霖。
到底是欺君的大事,陈则义心中不安, 在质子名册上写下长子“陈霖”后, 又加上一个名字“陈皎皎”。
他告诉自己的女儿:你的兄长没有死, 终于被郎中救了回来。只是双目失明唯有覆上白绸, 经历死里逃生一次后, 性情大变。
往后, 父亲希望你与兄长在魏都好好生活,彼此相互照顾。
少女没有丝毫怀疑, 红着眼睛点头, 拉起了“陈霖”的手。
时隔多年, 陈则义早就已经不记得了自己这位女儿的音容笑貌。只知她在魏都撞破了他们的计划, 受许敬川所伤又被皇帝所救。
既然在皇宫,就一直留在那里吧。
“魏军炸开了黔河, 丹锡山谷算是废了。”
陈则义方才的滔天怒气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无力,只手扶着桌案:“依先生看, 我们应该如何做?”
许瞻语气轻描淡写,说出的话却毒如蛇蝎:“以其人之道, 还治其人之身。他们炸了冰河,不是还有雪山吗?”
陈则义怀疑自己听错了,震骇地抬起头:“你疯了?!”
丹锡山谷里的平民聚居处位于黔河冲涌过来的反方向,而雪山不一样,一旦一座山积雪崩塌,邻近山峰亦会受惊出动,到了那时,不可计数的大雪轰然而下,山脚周围的城池村庄都将被埋没,其中不乏已经由他们攻陷和控制的地方。
这种为损敌军不惜刀向自己的毒计,实在是……
“无毒不丈夫。双县之事已经做下,我们没有回头路了。”
许瞻却不以为意,回以淡然一笑:“王爷手上已经沾了那么多血,不差这几条。”
陈则义心中难定:“可安越陵沟壑横生,并无太多积雪……”
“谁说要在安越陵?”
许瞻摇头,又加上一倍筹码:“王爷藏了一路的长弩,这次就拿出来见见光吧。”——
“敌退了!”
伤兵残将如潮水退潮般后撤,对面马背上,朱缨擦去溅在脸上的血迹,喝道:“继续追!”
“是!”
大军士气强盛,马蹄飒沓气势如虹,无半分疲乏之态。
孟翊击退敌军,率兵前来与朱缨汇合,接到帅令后不加犹豫,加快速度赶至她身后,跟随她一同挺进。
朱缨却不这样打算,眼底浮上一抹悦色,抬手指向东方:“陈则义向北撤,那他们剩下的兵马一定守在蓝青隘。不必理会他们,孟卿,你带兵绕道篁坪直取,朕继续追击,若一切顺利,两日后在秀月坡汇合!”
身边没有高级将领,皇帝要独自领兵前去追击败军,孟翊第一反应就是反对。可是转念一想,陈军近来节节败退,士气颓靡,离开丹锡山谷后的新营地位置更远,在他们追讨的短短时间里,蓝青隘的援军再多,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看刚才败走的那一波虾兵蟹将,根本没有与他们的大军一战的可能,只有被动挨打。
陛下熟悉战场,很多时候比他还要敏锐。陈军败局已定,此去乃是板上钉钉的胜利。
“末将领命!”思量清楚后,孟翊抱拳,果断带着部下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