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缨忘了要生气,心中缓缓升起一个念头来,令她莫名惧怕到想要逃避,又忍不住听下去。
陆乘风看着她,说得认真而清楚:“凡渐台中人,皆视陛下如主人对待,陛下所求之事皆倾力以赴。如遇无可挽回之时,可弃他而保全陛下。”
弃他,保全自己?
朱缨扶住桌沿,脑中昏眩翻转,一时迟钝得不会思考了。
“或许从康乐七年,将军见到陛下的第一面开始,他所做的一切就不是在为自己筹谋了。”
这些事,他从未对她提起过。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所有似有似无的怀疑和猜忌都成了笑话,既是笑他,也笑她自己。
为何笑他,因他不顾自己,傻到甘愿引颈受戮;为何笑自己,因她风声鹤唳进退狐疑,被蚊蝇鼠蟑迷了眼睛,所以愤然将他推远,误以为情意走到了尽头。
朱缨推远面前书笔,无力地垂下手臂-
两人没说多久,吕述在外求见,片刻后,周岚月和宁深也来了。
好在自李家事发,朱缨就没有再向他们隐瞒渐台的事,也就让他们一同进来了。
向众人一一行过礼,吕述从袖间拿出一封文书,是调查许敬川的事有了进展。
他们秘密绘制了许敬川的画像,在魏都城中四处询问百姓,上到酒楼驿馆,下到小摊小贩,除却曾经见过的人能说出“这是许府上的公子”,其余不认识的都说毫无印象。
而在昨日,渐台派出的探子在东郊见到了一个身形容貌与许敬川极其相似的人。像是发现了他们的追查一样,探子一路追过去却没能追上,被人刻意甩开了。
探子没有见过许敬川本人,但只凭借惟妙惟肖的画像,他们可以确认那就是他。
这就奇了。如果许敬川在外云游已经回到魏都,城门守将怎会一无所知,周围百姓也没有印象;如果他不在魏都,那东郊那人是谁?
宁深在一旁静静听着,说道:“会不会在陛下下旨令他归来前,他就已经暗自回到了魏都?而他不愿回到许府软禁失去自由,于是一直遮掩身份在城中游荡。”
朱缨点点头表示有可能,脑中飞快思考着。
她灵光一闪,问:“东郊方向有什么重要的处所?”
吕述思索一番,答道:“天一坛、海棠园、孟帅的临时府邸、柴侍郎的新宅,其余就是医馆酒楼,还有一些小商铺。”
天一坛是皇家祭坛,有重兵把守,平时不作开放;海棠园是世家贵女经常光顾的赏花之所;柴万恒是她的人,前些日子新上任的吏部侍郎,其府上多半不会有问题,孟翊的住所就更不用说了。
周岚月补充:“好像还有一个温泉山庄,不过是陈府的,平时用来给陈世子养病用。”
一听是陈府,朱缨听过就算过,完全没有多想。
众人一筹莫展,陷入沉默。
周岚月最受不了这种气氛,急得握紧腰间短刃:“这个许敬川,到底是人还是鬼啊!实在找不到,我带人去围了许府,家里出了事,我就不信他还不现身!”
“别冲动。”宁深拉住她。
周岚月当然知道不能这样做,一时急切上了头,把气话说出来才能好些。
不过有的时候,火气反而能激出一条新路。
“哎?陛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