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琴瑟箜篌声里,朱缨微昂起下巴,远远望见周岚月的席位是空的,目光一转,竟发现素来不动如山的宁深也不见了踪影。
周大小姐,若是玩脱了,我可护不了你。
她不语,长眉却轻轻挑起,饶有兴味地微扬了下唇角,复又拿起酒盏。
没等酒沾唇,座中一年迈老者先开了口,拱手道:“陛下,烈酒伤身,还是少饮些,仔细龙体。”
说话之人席案靠前,不难猜测身份显赫。鬓间满是银丝,却精神矍铄,不见行将就木之感,眉间岁月的痕迹聚成一个“川”字,满是肃正。
“劳王爷挂怀。”
朱缨循声望向声音来处,显然对此人颇为敬重,依言放下酒盏,温声关切道:“身子可还安好?”
老者不是什么大臣,而是静养多年的衡南王,实打实的皇室宗亲,纵是先帝在,也要尊称一声皇叔。
老王爷历经三朝,是宗室中德高望重的长老po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Q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多年来与王妃皈依道门、深居简出,平日鲜少露面。今日能一同出席宫宴,也是一桩罕见事。
二人寒暄了几句,与一般家族中的长辈与小辈并无差别。
老王妃简衣素髻坐于一侧,面容苍老却慈祥,在回答过朱缨的关心后,出言笑道:“陛下虽为女子,却也没有空悬后宫的道理,如今年纪不小了,也该择出二三位公子入宫伴驾,绵延皇室血脉。”
“不知陛下打算何时大选纳君?”
年长一辈看重子嗣,宗室中对后宫无人这件事早有微词,衡南王夫妇作为族中长老,可不就被推出来了吗?
老王妃说完,大殿中气氛莫名凝滞了一瞬,就连乐声中扬袖起舞的宫娥也默默收敛了动作。
当今陛下至今仍未纳君,身边却不缺知心人。提起天子与都督之间的关系,在座之人十有八九都心中有数。
无奈那些年老的宗亲臣子素日两耳不闻窗外事,又对这些事情十分迟钝,如今一心想着要皇嗣,不明不白就撞了上来。
说起来,这也正是朝堂众臣关心的事。后宫对前朝而言乃是不小的助力,若能将自家子嗣送入宫中,一朝得宠即能荫蔽母族。
哪怕断送前途,只能在深宫中虚度光阴,对家族来说也是值得的。
太傅袁持忠原本喝酒醉醺醺的,听到老王妃的话立刻打起了精神,清醒得仿如滴酒未沾:“老王妃所言在理!还望陛下早做打算!”
袁老太傅桃李满天下,与谢韫祖父是一辈人,也是难得至今仍未隐退的老臣,平日多在府上下棋遛鸟,偶尔想起了便到崇贤馆讲学。
他当然没有争权的想法,但同样对皇家开枝散叶之事关心已久,早在年初元旦宫宴时就曾旁敲侧击向谢韫问过此事,还试图让他劝谏朱缨早日大选。
可怜老大人事后并未收到回音,还傻傻以为是督帅苦苦相劝无果呢。
谢韫受朱缨压迫,正认真对付她赐下的那盏酥酪。
听众人提起选秀一事,他没有立刻抬头,手微一顿后便恢复如常,须臾才慢条斯理搁下羹勺,像没事人一样神色自然地望向龙座处,等候着天子发话。
现在还要担心这件事,当他是吃素的?
“诸卿的意思,朕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