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按着嘴,肩膀却一耸一耸地止不住,她深觉丢脸。
钱嬷嬷皱眉摇头,月梅扁了扁嘴无声地笑,陆今安自然也察觉到她的别扭,蹙眉一瞥,不由深感无奈。
他接过月梅递来的帕子,擦干净嘴,低声道:“端茶。”
钱嬷嬷又是眼波轻转,转去陪桌那头亲自端了两盏花茶上前。陆今安接过茶盏只稍稍一抿,这便搁下,缓缓站起身。
林初微坐着慢慢喝了几口,下意识抬眸追随陆今安的动静,只见他已绕过了屏风转进次间,秦仲文随即跟上。
她只得回正身子,继续用花茶压制嗝意,一杯茶喝下肚总算平缓不少。
林初微接过月梅递来的帕子,轻轻擦干嘴唇,低声说了句感陆。
月梅无声地笑,没再对她无礼。
钱嬷嬷招呼婢女进屋收拾,林初微站在一旁手足无措,也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得硬着头皮走进了次间。
秦仲文守在门边,见林初微进屋,照样朝她作揖见礼。
林初微浅笑着点了点头,拘谨地朝里挪了几步,抬眸见陆今安正坐在书案前翻阅兵书。
屋里点起了灯,书案上又摆了银盏,那暖光映照在陆今安脸上,他如一道剪影,林初微不由在心中暗叹。
她木愣愣地站在一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难堪地停在原地绞手。
秦仲文目不斜视,却也不免留意到林初微的紧张。
他跟随陆今安多年,一向寡言少语,自然不会在外人面前失态。
他不动声色地瞧了眼心无旁骛的小侯爷,鼻息微沉,只觉林初微可怜,竟遇上个如此不懂怜香惜玉的木头。
这自然是他的腹诽,今生也不可能坦白说出口。
也正是此际,陆今安头也不抬地冷声道:“别在我面前当哑巴,去做你的事。”
林初微一怔,快速看了眼面无波澜的秦仲文,当即知晓陆今安说的不是旁人。
她羞愧难忍,难为情地低下头,想要解释,又无从解释,只得低声答:“好。”
随即匆匆离开次间,再次难堪地回到早已清扫过的正厅。
正撞上前来点灯的月梅,她一惊,匆匆福身忙去,厅内霎时亮堂起来。
月梅收了火引,顺口问:“少夫人要洗身么?婢子去备水。”
林初微想了想,总归也无事可做,这便轻轻点头,“陆陆。”
月梅浅笑退下。
陆今安看书时心极静,此刻再没人打扰,灯火摇曳,时间悄然掠过。
他默默看完一卷,神思稍稍懈怠,忽而察觉洗房传来隐约的水声。
陆今安又是一怔。
他再次记起如今已成婚娶妻,疏雨轩住进了第二个人,而这人是他的妻子,会在他独自生活许多年的地方逐渐留下痕迹。
到底仍不习惯……
他搁下兵书,长睫微压,身子朝后倚靠在圈椅当中,姿态说不出的闲散恣意。
秦仲文默默上前,“公子要回书阁歇下么?”
陆今安垂眸,不经意间扫过书案一角,他望见了那枚玉环,不由眼眸微敛。
时隔多日,连他也差些记不得了,那是林初微当初向他求请的贴身信物,她如约还给了他。
陆今安不由想起那日种种,她明明紧张得好似要喘不上气,却还是坚持要走了玉环,还生怕他不愿意,当即立下承诺一定奉还。
他本不在意,更觉得可笑,那玉环于他来说并非不可替代,就当送她也无妨。
但林初微却格外看重。
洗房的水声逐渐清晰起来,那动静似在他耳蜗放大,逐渐揪扯他的神思,直到秦仲文又问了一遍。
陆今安抬眸扫了他一眼,秦仲文噤声低头,不敢再开口。
陆今安淡声道:“下去吧。”
他旋即领命退下。
林初微换好干净的里衣,先在洗房绞了一遍长发,待到青丝半干,这才低低挽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