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手将剑插回先前那千牛卫腰侧剑鞘之中,转身,让所有人看清楚他身上的伤。
“这里。”
少年咬着牙关,指着腹部一处,扬声道:“是我从庭州到西州求援的路上遭遇截杀,对方用箭矢将我射入河中,意欲让我死在路上,我九死一生,若无陛下赏赐的软甲,定无法生还。”
那伤疤形状,也确实是像中箭所伤。
“事后我依然不眠不休,火速赶往西州,但终究晚了一步。”
霍凌环视四周,反问道:“试问各位,若求援路上无人截杀,害我丢失战马耽搁时机,西州岂会救援来迟,致使庭州失陷?”
“这里。”
霍凌转身,又指着自己肩膀上刚结痂之后又撕裂的新伤。
“是我回京途中所受之伤。”
“有人知晓我回京时间,刻意派高手埋伏在半路,不想让我平安回京,试问那人又在心虚什么?为何不想让我回到京城,是怕我将庭州之事揭出来?”
少年侧脸冰冷如刀,字字激昂,胸口剧烈起伏,高束的乌发末梢微微扫在皮肤上,却遮不住累累伤痕。
这么多伤。
哪怕是征战之人,也很少像他这样伤痕累累。
难以想象,这只是个才从军不到两年的少年人身上的伤。
四周一片死寂。
一直在旁听的裴朔面色严肃下来,盯着他身上的伤。
唐季同紧咬牙根,一听到他重提当初之事,便神情悲愤,强自忍耐。
就连御座上的姜青姝,骤然看到他身上这么多触目惊心的伤痕,心里也猛然被撞了一下,彻底陷入了沉默。
她龙袍中的手用力捏紧。
这一路走来,这少年究竟独自背负了多少,历经了多少次生死劫难,只有他自己明白。
所谓万夫莫当之勇,所谓的屡立战功,所谓的一战成名。
皆是他用命换来的。
霍凌偏头,明亮炽烈的瞳孔里隐有水光翻涌,远远的,和姜青姝的视线对上。
他再次重重跪地,俯身下拜。
“臣方才太过激动,请陛下恕臣无礼。”
“但庭州之事,臣此刻,请陛下为臣、为诸多将士、为庭州城的无数百姓……做主!”
对峙6
整个宣政殿中一片寂静。
底下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彼此互相交换眼色,心里的震撼已难以言表,谁也不敢率先吱声。
一是为这小将军状告之事感到震惊。
二是为他的胆量。
方才他那一番话已说得再明显不过, 稍稍懂朝局之人都能听出个一二, 庭州出事, 获益之人是谁?蔡古又是谁一手提拔到如今的位置的?谁心里都门清儿。
霍凌口口声声所指是谁,谁不知道?
只是换作是他们, 哪怕知道是自己惹的是谁,也未必有这样当殿对峙的胆量, 也许这不过是蚍蜉撼树, 自讨苦吃,也许最后非但撼动不了对方,还会连累身边人死无葬身之地。
哪怕同在宰相之位的郑宽, 都不敢这样豁出去。
但霍凌敢。
他不但敢,他还敢拔剑指着张瑾, 毫不遮掩敌意。
就差明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