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上,语气酸溜溜道:“陛下自登基以来,便时常噩梦缠身,魏蛮熊跟徐文弼二人, 一个满身煞气,一个满身正气, 俱都是阴邪鬼物之克星,隔三差五地就被陛下召唤进宫, 在乾清殿内充当左右护法呢,陛下对二人如此之爱重,又哪里舍得放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出京?”
至于他曹广孝,就是那个不得陛下爱重的苦命人,什么苦活、脏活、累活,统统都丢给了他。
陛下噩梦缠身之事,朝中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晓,曹广孝除了在心腹面前偶尔提及过一两回之外,从来都是口风严谨,半点也不敢在外随意议论。
左参将却没回都听得背脊发凉,想到几位年长的皇子以及朝中局势,只愿陛下万寿无疆,能撑着大夏朝,再得百年太平才好。
千里之外,本该万寿无疆的皇帝陛下,瞧着精神头却不太好。
征和帝韩无疾少年时便是天纵英才,外扫贼寇,内剿叛乱,平乱世,开太平,建盖世功勋。
若交予后世史书来评价,他即便称不上是千古一帝,但也绝对算得上是一代雄主。
明黄宫殿内,五十来岁却依旧英姿勃勃的一代雄主,正慵懒随意地斜靠在紫檀木祥云纹矮踏上的金丝团花大迎枕上,半闭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数着翠绿色碧玺佛珠,态度极其敷衍,临时抱佛脚也不过如此。
在他之下,护国寺方丈惠能大师亦盘腿坐在湖蓝色缎地织锦缠枝莲蒲团上,右手敲着木鱼,低声诵着经文,语调之虔诚,像是劝人皈依的佛陀一般。
英国公魏成业立在皇帝身侧,听着那“叮叮咚咚”的木鱼声,只想打瞌睡。
韩无疾似有所感,扭头看了他一眼,不解又不忿道:“大师,若论手染鲜血,这莽夫胜过朕千百倍,当年娄腾云手下的那十万绿林匪兵,还是这厮亲手下令坑杀呢,怎么就不见他被冤魂缠身呢?”
魏成业有胡人血统,眉目深邃,鼻梁高耸,身量足足有九尺高,立在殿内就跟一座山一样。
听了这话,顿时一脸的幽怨,像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小媳妇一样,委屈腹诽道:臣就是您手中的一把刀,还是不您想砍谁,臣就砍谁,那十万绿林匪兵,大多都是江洋大盗出身,手上沾满了无辜的百姓的鲜血,坑杀就坑杀了呗,有什么资格喊冤?
惠能大师停下敲木鱼的手,慈眉善目,委婉解惑道:“陛下梦里所见之‘冤魂’,并非真正的‘冤魂’,只因为陛下灵慧初醒,易受世间纷扰所影响,乃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陛下只消静心修炼,远离红尘,定会有所好转。”
魏成业瞥了这老秃驴一眼,忍不住在心中臭骂道:陛下乃一国之君,如何远离红尘?退位后去庙里当和尚吗?这老秃驴,果然不安好心!
韩无疾登基才不过十几年,海晏河清的政治理想还没完全实现,下一代继承人也还未培养成才,哪里舍得放下权利,远离红尘。
再说了,日有所思,夜才有所梦?
可他昨夜偏偏就梦见了毅宗皇帝在漫天火海里大声咒骂,骂自己不忠不义!
害得他整夜都不曾好眠,次日醒来头疼欲裂,连早朝都去不了。
韩无疾心道:前朝最是不忠不义的,应该是当年私开城门的那帮贼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