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糊了上乘的高丽纸,夕阳下马车里也不算太明亮,萧钰垂下眸,叫人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绪,他忽然笑了笑,语气很平静地说: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这是我爹常念在嘴里的一句话。萧家的儿郎总是要到西北去的,我父亲是如何被冤枉的,我不知,但他是死在了那位二皇子的手中,这个仇,他们总要让我讨回来。”
他还要往上爬,爬到那些人不得不重审此案,还他爹清白的位置!
陆寄风听了便有些诧异,原以为萧钰会再来求他,没想到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他是下棋也要走一步算五步的人,可为萧钰打破的计划实在太多,牵连甚广,连宋洪都不理解他为何要管闲事,自找麻烦,这很不像他,所以即使萧钰这次真的求他了,他恐怕也不会再去帮他,没想到,他倒是个有骨气的。
他注视着萧钰的目光不知不觉流露出了些欣赏,含笑直言:“我不会帮你,但可以为你请武学的先生,也可以教你兵法。”
萧钰眼睛亮了亮,他的仇和龙椅上坐着的那位有牵连,搞不好便是重罪,他从未想过凭着他们的交易就能让只手遮天的权臣为他以身犯险,更从未想过还会得到帮助,有了本事,他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概率会更大,这已经是雪中送炭了:
“已经够了,多谢义父。”
这一路上他们聊的还算愉快,马车终于停在了侯府的大门前。
萧钰掀开帘子,跳下车,刚走出半步就一下想起来了他求陆寄风时和对方的交易。
对方已经做到了他所求的,他恐怕也该找个机会履行另一半了,想到这儿他顿时像被蚂蚁咬了一口,那种痛痒从心脏窜到了指尖,浑身不舒服,纠结地又转过身去,掀开马车垂下的帘子。
坐在里面的陆寄风抬眸看过来,看是他掀的帘子还有些意外:“可还有事要与我说?”
萧钰咽了咽口水,委婉地和他说:“……府中还有些事没忙完,等过段日子,我再去国公府。”他怕他爹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饶是陆寄风智多如妖,是朝堂上一等一的聪明人,也一时没反应过来萧钰这句话的意思,可看着萧钰脸上别扭的表情和闪躲着避开他目光的视线,他慢慢地明白过来,又气又好笑。
这小子还以为自己有龙阳之好,是看上他了,担心自己现在想做什么,过不去他爹刚去的这个坎儿,用词模糊地告诉他多等等。
可还不等他解释些什么,一声钟响忽然“嗡”地一声,从皇宫的位置向四处传开,震的人心头一颤,陆寄风表情一敛,皱着眉看向萧钰。
荡开的钟声落下,又响起一声,狠狠砸在了萧钰的心里。
萧钰一只手还扶着马车帘子,脸上似乎有些迷茫,眼睛却死死地看向皇宫的方向,脸色在一声声的钟响下变得苍白如纸。
钟声停了,万物也寂静了,他慢慢地转过头,微红的眼睛看着陆寄风,像是没人要了的孩子,无措又可怜,嘴唇抖了几下才找回声音,嗓子已然哑了,带着些细不可微地哽咽,近乎祈求的问他:“义父,方才钟响了几声,我没听清。”
陆寄风眉心紧皱了一下,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避开了直面回答,只放轻了声音说:“萧钰,换了衣裳,等传召进宫吧。”
萧钰却看着他没什么反应,积攒的泪终于涌了出去。
午门上的钟响了27声,太后崩逝了。
天边的夕阳温暖,和祠堂的烛火是一样的颜色,萧钰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仿佛看见了祠堂内被暖光映着的一个又一个牌位,当初只有他跪在下面,如今,萧家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作家想說的話:】
还在感冒,脑子不清醒,卡的很艰难,今天少一点,一会儿会再修修,剧情大概是虐完了的【古代太后皇上死了是不敲钟的,剧情需要哈,借鉴了一下琅琊榜里太后死的时候敲了27下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