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博驰向来反感不齿这样的做法,触碰到灰色边缘的感觉令他很不舒服,但他最终还是在系统里重重敲下了「张盼娣」叁个字。

他不知阿娣的身份证号码,便调出全部叫“张盼娣”的名字,从里面一个个翻查过去。

后来让他找着了自己的“小女朋友”。

身份证相片上的样子与她现在的样貌相差不大,好像是近期才拍的证件照。

曾博驰之前捣破的不少涉黑团伙,基本都涉及色情行业,空降靓模、线上外围、学生援交、情色直播、小区楼凤……

他记下她的证件号码,再在别的系统里查了一下,但没查到她有任何的案底。

这让曾博驰松了口大气。

他自我安慰,说不定是有什么苦衷,她才会 去做这样的直播。

其他的,曾博驰不愿再往深处想。

……

吉普开得很快,曾博驰中途没有停过一次车,离目的地越近,曾博驰嘴角抿得越紧。

县城里没什么高楼大厦,远处有青山环绕,车旁边有叁轮摩托争道,喇叭声哔哔叭叭。

曾博驰按下车窗,涌进来的热风裹着沙尘,使破旧的街景有些泛黄感,在正午阳光下仿佛是快要被晒融化的海市蜃楼。

“张盼娣”身份证上的地址深藏在巷弄尽头,曾博驰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那栋老式居民楼。

贴满广告的生锈防盗门年久失修,他在楼下抽了根烟,才上了楼。

在叁楼一扇斑驳的铁门门口站了一会,曾博驰抬手按下门铃,铃声哑得变了形,他已经汗流浃背,根本无法再像平日那样从容。

很快有人从里面拉开木门,是个发丝黑银交错的中年妇女。

妇女见铁门外那来人身材高大面容俊朗,但面生,她没打开铁门,警惕地用方言问:“你是谁?”

曾博驰用普通话回:“请问这里是张盼娣家吗?”

妇女整个人明显顿了顿,原本眯成缝的眼睛顿时睁大,又问了一次:“你是谁?”

这次是用有口音的普通话问的。

曾博驰从妇女的反应里确定了自己没找错地方,他半真半假道:“我是她在广州的朋友,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也断了联系……之前听她说回来老家了,正好我今天来这边办事,就想来看看她。”

他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诚恳又真挚, 好像真和张盼娣这个人断联许久。

可曾博驰千算万算,都算不到妇女听完之后竟会一脸震惊地大叫:“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就是张盼娣!我可不认识你!”

一瞬间,昏暗楼道如一潭黏腻的 沼泽,裹住曾博驰深陷其中的双脚,整个人无法动弹。

脚下仿佛长出了冰冷扎人的荆棘,从他脚踝一路攀上腰椎,比手腕还粗的藤蔓把他捆绑得死紧,尖刺狠狠扎进他左胸口,往里钻着,搅着。

曾博驰想,这可能比子弹打中他还要痛。

妇女见他愣在原地,已经想要把木门关上,嘴里嚷着:“你这人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居然是个骗子!你快走,不然我要报警啦!”

摸出手机的手有些微颤,他找出那人的证件相片,递到铁门缝隙处,哑声问:“我说的张盼娣是她,你看看,你认识她吗?”

妇女扒着木门,看他神态还是很认真,便眯起眼看了看,随后摇头:“不认识,我这里没这个人,你快走吧!”

木门砰一声关上,拿着手机的手垂下,曾博驰被黑暗一点点吞噬。

他垂头想着,到底哪里错了呢?

地址对了,名字对了,但身份不对。

身份不对……

假身份……

……

被无情抛落地的西瓜应该是摔破了个小口,像个头破血流的伤者坐在地上没有再往前滚动。

空气里飘荡着甜腻的汁水味道,但一点都没有缓解两人之间的 僵持对峙。

“查你资料是我不对,我先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