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拿着一卷尼龙线,还有一盘针。
“等久了,找了会儿针尖。”
他坐下后,正对上聂浚北一脸冷漠的目光,仔细看似乎还带有怒气。
王医生心中暗叹,现在漂亮小病患都这个脾气?怎么和黎今颖那小姑娘一个表情?
消完毒,敷完麻药,王医生取出三角针套上,看上去比病患还要紧张:“可能会留疤,我尽量。”
“……”,聂浚北点头,没说话。
黎今颖坐在床边,毫不掩饰自己探究的目光,一动不动盯着王医生的手法。
她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美强惨大叔的小孩长得还挺好看,多半是美女护士的逆天基因作祟。
可惜卫生院没有美容针和纤维线。
人体面部皮肤本来就薄,尼龙线刺激一下很容易留疤,拆完线不感染就谢天谢地了。
黎今颖看的很入神,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指正在跟着模拟缝针。
成年人的关注点都在小男孩身上,包括肖蓉。于是,谁也没看到另一位小病患不对劲,更不知道她这是职业病犯了。
但是聂浚北正对着她。
他看得一清二楚。
从进门开始,他就注意到了病房里的同龄人。
原本他挨了飞石还有些自怜,但在看到这位浑身包着好几处纱布的妹妹(他以为)后,他觉得自己也不是很惨。
他只需要缝针,祈祷不感染就行。
眼前的妹妹……
怕是得祈祷阎王爷今天心情好,不收她。
聂浚北不认识这个妹妹,但他认识妹妹身边的阿姨,是学校里的肖老师,总会不着痕迹照顾他。
这是肖老师的女儿吗?
他住在隔壁,为什么没有见过?
这个瓷瓶一样漂亮的妹妹也会住在隔壁吗?
聂浚北目光顺着往下,注意到黎今颖手指正在拨弄,却又不像是随意动来动去。
像是有规律的。
赏心悦目,像是在跳舞。
她在干嘛?聂浚北不解。
病房内的画面异常和谐,没有人说话。
胡婉笙沉默不语,眼神漠然;肖蓉担忧邻居母子,紧着一口气;王医生专心缝针,不想为女娲的艺术品留下一道丑不拉几的粗疤。
黎今颖目不转睛,关注着王医生的手,顺便模拟缝针,在大脑中回忆整形外科基础知识。
聂浚北就更大胆了。
他直勾勾盯着五米外的女孩,盯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才看出来,她在学!
她的手指动作和王医生的频率一模一样。
甚至更快更稳。
聂浚北随父母来到这个小县城两年,在公社学校也认识了不少同龄人。
同龄人有友好的,也有不友好的。
但他认为这些同龄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不够聪明,短视、粗鄙,犹如井底之蛙。
所以,在遇上这位神秘妹妹之前,聂浚北认为自己是整个龙岗县城最聪明的崽。
现在他不确定了。
父亲总爱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要小看身边的人,也不要小看这座不起眼的工业小镇。
聂浚北好像懂了。
*
“缝好了,可能还是会留一点点痕迹。”
王医生放下针体,长长舒了口气。
他是个现实的人,知道其实没必要一针一脚都小心翼翼,随便糊弄也没人怨他。
聂涛生头衔是高,可是龙岗县谁看不出来,他们一家来这儿就是避难的。胡婉笙和自己虽然是同事,但她又能在卫生院藏多久?她专业技术是好,哪怕省城医院的护士长来了,都不一定比得上。
可她的技术,远不能保命啊。
未来怎么样,真不好说。
但当王医生真正上手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想要做到完美。
不为别的,他得为病患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