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指了指中央橱窗中的一只绿管银尖的款式:“给我看看这个。”
他没对这家商店的供货质量抱有什么希望。
反正也是打发时间,瞎看看呗。
售货员没吱声。
紧接着,曾鸿望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一只女人的手,隐约还能看见手腕处鼓起来的关节。
他就这么多看了一眼。
——手生得好看,就是有些粗糙。
那双手伸进玻璃柜台,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轻轻搭在笔尖上点了点,又忽然变换了兰花指,娟媚指向笔头,声音才缓缓响起:“同志,您是说这一款吗?”
至此,曾鸿望第一次抬起头,正眼瞧了瞧站在自己面前的售货员。
鹅蛋脸,薄嘴唇,眼睛虽然不大但闪烁着婀娜的媚态,再向下望去,身材嘛……和他之前在省城读书时见过的女孩们比,略微健硕了些,不像是在城里一直做售货的娇小姐。
肖雅梅见他上钩,手上的动作又矫情了些许,磨磨蹭蹭半天,才把钢笔给取出来。
曾鸿望见她这样,挑起的眉毛很快松弛下来。
他心中摆摆头。
——没劲儿,又是个胭脂俗粉。
肖雅梅注意到曾鸿望失了兴趣,心里有些慌乱。她很聪明,隔了几秒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她刚才用力过猛,让人轻看了去,反而会把机会给推走了。
于是,肖雅梅的声音又忽然冷了几分:“这支是旧款了,您请。”她指了指面前的书写纸,半低着头,语意不明来了句,“……不过,钢笔是要挑人的。”
曾鸿望原本准备离开的脚顿了下来。
他听见肖雅梅这番话,又来了兴致。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听见,笔是要挑人这种说法,加上这个售货员那股意有所指的语气,以及那副刚刚还热情满溢,现在就冷淡冰凉的态度,曾鸿望立即联想到——难不成是觉得他买不起?
曾鸿望越想越气。
他接过笔,歪歪扭扭在书写纸上试了试,写出几个横竖不接的汉字。写完后,他瞧见纸面上一言难尽的草莽书法,脸上有些挂不住,又提笔写了几个阿拉伯数字,最后才一脸鄙夷地放下。
曾鸿望:“太难用了,什么野牌子,字都写不好,还拿出来卖……”
肖雅梅把他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
——果然是个想要装文化的粗人。
她见曾鸿望作势要离开柜台,叫住了他:“同志,其实这支笔不适合你。”
曾鸿望当然知道不适合他,他连书都没好好读过几天,小学全是靠着他爸爸的面子混过去的,去了省城就更是肆无忌惮,别说拿笔了,他连算数都不一定加得明白。
但是不重要啊。
——他还不是成了钢厂的工人?
——还不是靠着堆上门的生产量拿到了先进?
曾鸿望越想,腰板也越挺越直。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橱窗的售货员嘴里,要说些什么瞧不起人的鬼话!
曾鸿望扬了扬下巴,语气不是很耐烦,问道:“怎么不适合?你说说看啊!”
他声音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