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什么莫大错事一般,抬手便将那男人推倒在地。
这老书生本就身无二两肉,如今鞋子不知在挣扎中飞到何处,被发跣足,被谢麒这么一推,更是哀叫着不住呻/吟,半天爬不起身来。
然而纵使如此,直到被人架起、拖走,他嘴上仍在片刻不停地大骂:既骂天地不仁,小人当道,也骂妖女祸国,辽西将亡。
许是兔死狐悲之心作祟,他一路哭嚎不止,人群中,起初交头接耳的私语议论声,竟也逐渐被抽噎哀泣所取代。
“……”
沉沉察觉不对,当即拂开身旁欲要搀扶的兆闻,皱眉高喊道:“等等!”
“谢麒,替我拦住他!”
后背早已被湿意浸润,那粘腻分不清是汗、抑或血。她不愿叫人看出端倪,唯一能做的,却也只有拼命控制住打颤的牙关。
见谢麒将那男人猛地揪回跟前,这才一字一顿、向城上众人喊话道:“是,这位先生没有说错,我谢沉沉是两面三刀,首鼠两端;不瞒诸位,就在一炷香之前,我还在犹豫,在摇摆不定。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本可以不选,可以不犹豫不摇摆?索性拼个鱼死网破,成全你们的高节大义,再光明正大,杀遍城中所有逆贼……岂不更一劳永逸?偏偏,我却如我母亲一般,承过你们的情。”
“我母亲……”
她说到此处,声音忽的轻了。
恍惚间,脚下站立之处仿佛悄然变幻。
她不再是不得不站在这里结束一切的“神女”,不再是众人眼中的大魏皇后,而是天佛禅寺,后山小院,一抹游荡的孤魂。
而阿史那珠,她的母亲,理应无知无察地躺在那张“吱呀”摇晃的美人榻上,轻抚着隆起的肚腹,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
【长生啊,你知道在这里,要怎么种出一株花么?】
【不是抛下去便能大片大片的生长,下一夜雨便能盛放,在这里,一颗种子埋入土里,有时会因土地干裂而枯死,有时会因严寒风霜而无法长大,哪怕努力发了芽,也免不了因为鸟兽的啄食和踩踏,令之前的努力骤然化为泡影。可即使开了花,风吹雨打便能令它凋败,因被人看中而随意采撷,就能叫它断绝生机……就是这样脆弱的生命啊。】
大颗大颗的泪水,忽从沉沉眼中落下。
“她在你们眼中,曾改换天地,无所不能,可结果呢?仍是被突厥人掠去,套上一个‘神女’名号,又被如物件一般送去上京。你们口口声声敬之爱之,可她最后死在江都——离此地不过两日脚程;杀她至亲至爱之人,正是你们奉之为王的赵氏……这么多年来,可有人想过这个中因果?她为何宁可颠沛流离,也不愿回到辽西?从前,我亦不懂。”
她说:“可直至今日,直到我站在这里,我终于明白了她那时的心情。”
她用心浇灌出的良田,长出的果实,却“毒”死了她的丈夫;
她费尽心血改变所有人的命运,却也把自己的至爱推向绝路。
世人奉她为神,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