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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弃花了足有大半天的时间,将主殿陈设与地宫暗道中的机关一一复原。待到做完一切,窗外早已是日落西斜。原本被他丢出殿外的狸奴,却不知何时又拖着那条断腿偷摸钻了进来。
他前脚离开地宫,后脚,那狸奴便哀哀戚戚爬到他跟前,一个劲地叫唤。
魏弃走到哪,它跟到哪。
他端坐书案前,它如今甚至敢大着胆子窝在他脚边。
于是乎,他手里的古籍没看两行,很快便被这畜生婴儿嚎哭般凄凉的叫声吵得不住皱眉,当即顺手捏起它后脖颈皮、便要把这除了闯祸别无所长的畜生原样扔出去。
正准备扔。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却忽然想起——谢沉沉该回来了。
她一贯宝贝这畜生胜过自己。
于是手又一松,随了它去。
怎料,他难得宽容,这狸奴反倒不愿放过他,叫得越发凄厉,拖着一条断腿在他脚边打转。
见他始终头也不抬,这才不情不愿爬出窗,结果很快,又叼着一只瓷碗、吃力地钻进殿来。
这回,意思已经直白得不能再直白:饿了,要喂。
魏弃盯着它,不知为何,竟从那张无辜讨喜的脸上,看到了明晃晃的“狗仗人势”四个字——
尽管这畜生不过是只才几个月大的狸奴。
但很显然,它已经比它那愚钝的主人要更早地、发现了这朝华宫里某些地位的变化。
魏弃眉心一跳。
“谢肥肥,”他若有所思,忽的低声道,“你大难不死,一心求死,是不是?”
那铁蒺藜上喂的断肠毒,按理说,足够药死十匹烈马。可眼前这么个他随便就能捏死的小畜生,竟然阴差阳错留得一命。
陆德生的医术,何时有这般高超?
该杀。
小狸奴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感觉到气氛诡异,叼着碗瑟瑟发抖。
直到发觉魏弃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都没动作。
它忽然把碗搁在地上,然后继续可怜兮兮地哀叫起来
沉沉回到朝华宫时,吃饱喝足的小狸奴已然翻着肚皮蜷在魏弃脚边睡着。
一旁喂食的碗里,还剩了小半碗没吃完的面。
而魏弃正在案前翻书。
似乎看得艰难,他眉心深深拧起。听见脚步声、连头都没抬,只淡淡同她说了句:“怎么现在才回来,”魏弃道,“狸奴我喂过了。”
他不是谢沉沉,自不会给它准备什么精致吃食,只会煮面,结果这畜生竟也风卷残云地吃了。
倒是不挑。魏弃心想。
话落,他继续翻书,勉强辨别着那古籍上犹如鬼画符般潦草字迹。
谢沉沉闻声,在原地站定好一会儿,最终却只闷不吭声地走上前来,将锦盒搁在书案上。
而后,一手提着食盒,另一只手抱起狸奴,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浅绿色的衣角从眼底一晃而过,脚步声靠近又远去。
她一走,不过一息之间,殿中便静得只剩书页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