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娘子我被禁锢的灵魂越发黯然孤苦,漂泊不定。
也许我的人生, 也如同这无边春色,极尽浓艳富丽,却付之荒脊。
这是古典文学经典手法, 寓情于景,以喜写悲, 写尽喜景以烘托命运的哀恸。
实际上, 《牡丹亭》几支经典曲牌,认真细究的话,都不算喜庆。
真喜庆的经典名折, 几乎都是《惊梦·山桃红》《幽闺记·踏伞》这样的双人戏, 戏眼是男演员的唱段。
主办方负责外联的孙先生听说后, 提了和晏启山一模一样的建议——
“反正外国人不讲究这个, 只要别唱“睡昏昏似妃葬坡平, 血淋淋似妾堕楼高”①, 你只管唱自己想唱的。”
宣传传统戏剧文化嘛, 老唱家喻户晓的那几折也没意思。傅真心一横,选了《牡丹亭》里比较冷门的《离魂·集贤宾》②。
《集贤宾》既不会太悲痛欲绝, 还糅合了青衣,是闺门旦很见功底的一个曲牌。
《牡丹亭》其他唱段,个人对腔格③的运用都不会像《集贤宾》那样体现得明显。
昆曲嘛,对着曲谱唱是唱,没有腔格,唱不出昆曲味儿。腔格的处理和运用,非常依赖演员的个人理解能力和审美能力。
嗓音条件和唱功只是门槛,理解能力和审美决定戏曲成品质量和个人艺术成就。
选《集贤宾》是有原因的。为了唱好它,傅真特意一个字,一个字掰碎了揣摩过。
之前练《皂罗袍》时,她就已经把宕三眼④,处理成了橄榄腔,不再突兀地停顿三下,而是两头渐强渐弱,中间气息缓缓推出,唱腔更俊,听起来更柔和漂亮。
傅真这段时间练《集贤宾》,跟配乐磨合,晏启山基本上都在旁边观摩、陪同。
文学艺术有个特点,太幸福的人在文学戏剧等艺术方面,都不会有太高的成就。
读大一时她尚且天真稚嫩,如今年岁增长,情路坎坷,终于能深刻地理解唱词。
晏启山几年前,偶然间在李莹厅听过傅真当时版本的《集贤宾》,确实稚嫩天真。
而今她收着演,气息奄奄,甚至有点抖,仿佛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人是她自己。
远不像当年那般用力,却更加真切动人。
这是一种极为残忍的成长。
那种病恹恹的柔弱,不是演得浑然天成,而是她亲身经历过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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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带妆彩排,给傅真配乐的洞箫老师得知晏启山会古琴,强烈建议加古琴配乐。
晏启山怕贸然加配乐会扰乱傅真,推辞自谦“手生”。但他背地里问乐师要了减字谱⑤,自己在家里练了两小时后便弹熟了。
今天起来后,他先去准备了简单的早餐。
算算时间,傅真吊嗓练身段已经一小时了,晏启山上前抱了抱她:“先吃饭吧。”
傅真这才感觉到饿,环着他的腰,仰头笑说:“最后一顿早餐了,好舍不得哦。”
晏启山挑眉笑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批评到:“小丫头片子,说话这么不吉利。”
“可不就是最后一顿早餐嘛。明天2009了。”傅真嘻嘻哈哈的接过京酱肉丝卷。
晏启山拿昨晚的可丽饼凑合了一顿,拎着那张落霞⑥琴说:“我们自己先过一遍吧?”
这张琴定制的,生漆丝弦,葛布八宝灰胎。鹿角灰中混了金粉,银粉,珍珠粉,以及玉石玛瑙珊瑚、珍珠母贝的碎屑。琴面如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