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闻奈眼眶倏地红了,终于落下泪来,“可笑吗?我觉得很荒唐。”
宋卿心疼极了,手忙脚乱地帮她擦。
闻奈轻握住她的手,打断了行动,“后来年岁渐长,我在林家逐渐有了地位,林先生不再严苛地要求我,我可以继承父亲的遗志,可以去山南水北探索,甚至可以继续玩音乐,但我不敢了,我被这波澜不惊的生活磨平了棱角,我惧怕成为林先生这样的人,却又成为了这样的人。”
闻奈闭上了眼睛,用力攥紧了衣角,隔着轻薄的布料,掐住了掌心的软肉,一阵阵疼痛感袭来,她才如梦初醒,“我的生活无聊透顶,当费尽心机找到你的时候,想的是为自己增添些乐趣。”
她好奇,年少时那样粉雕玉琢的孩子,如今是否成长成期待中的模样。
其实闻奈更想见的是,一个明媚的,鲜活的人。
第94章
“那——我称职吗?有让你开心吗?”宋卿放轻声音询问,怕惊着她。
闻奈的指尖碰上她微颤的睫毛,眼神倏地柔软,反问道:“你觉得呢?”
宋卿偏着头,依恋地蹭了蹭闻奈的掌心,“我觉得有。”
怎么说呢,她很害怕让眼前这个人失望。
“这么聪明呀。”闻奈笑了笑,鼻音有些重。
宋卿重重地“嗯”一声,煞有介事地沉吟,“你才发现啊。”她把脸贴着闻奈的颈,夹杂着喘息哽咽的呼吸声听得分明。
闻奈知道她在哭,在心疼自己,用一种幼稚的方式。
宋卿抓紧她的衣襟,用力到指节泛白,“那你说喜欢我,是真的还是”
闻奈无奈道:“我没有哄你的意思,但坦白的确比计划中提前许多。”
经历了林先生的磋磨,闻奈的心境与十七八岁时早已大相径庭,避无可避地染上了林家人的习性,对事情完全掌握,不喜欢节外生枝。
她的本意从来都是徐徐图之,但感情是最不受控的东西。
她想提前扫平障碍,不想宋卿沾染林家的因果,直面这样古老的庞然大物,但当闻奈知道她失踪的消息以后,所有的汲汲营营都成了笑话。
她顿了下,接着说:“你记得吗?那天在盛景。”
宋卿闷闷地应了声“嗯”。
闻奈说:“其实带你去见外公,我确实存了私心。”
她这样说,轻而易举地勾起了宋卿心里的喜悦,导致忽略了言辞中的苦涩。
“盛景并非林先生的产业,但总有人善于钻营取巧,那些左证我性取向的资料比想象中更早抵达观山澜。”
“这次初步试探,林先生盛怒不已,当晚便让余叔来接我回去。”闻奈嘲弄地笑了笑,“余叔自幼便是林先生的左膀右臂,在家族的地位不亚于我的伯父们。”
闻奈隐瞒了与林潮海部分交易真相,把那个把月的禁闭轻飘飘地糅成一句话,“后来你也知道了,在我与林先生的这场博弈中,双方都有退让与妥协。”
宋卿又不是傻子,“他有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吗?”
闻奈摇摇头,“无所谓愿不愿意了,权利的交替伴随着动荡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样的结果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
闻奈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在自由与宋卿之间平衡最优解,迟迟不肯答应林先生的条件。
祖孙俩僵持了月余,始终没有答案,而转折出乎意料地横陈在彼此之间,那天清晨,雾色浓郁,闻奈在被自己的思绪百般折磨之后,精疲力竭之际,在那座牢笼了撞见了最明亮的星子。
宋卿风尘仆仆地赶来,被雨水淋得狼狈,望向自己的眸子里满是期待与委屈。
二楼书房的窗户被紫竹掩映,透过光影薄雾的缝隙,闻奈愣了神。
林潮海让余叔下楼,请客人上来,“去请那位姓宋的小姐。”
闻奈如临大敌,放低了姿态,沉声道:“爷爷。”
林潮海眉梢微挑,“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