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酒杯来,慢条斯理地喝了半杯,缓声说:“谢爱卿身子可好,多日未见,你似乎又消瘦了。”
谢直颔首低眉,眉眼间温厚儒雅,低声道:“多谢陛下挂心,草民已然大好,只不过冬日冷风凛冽,偶有风寒侵体,养一养便也都好了。”
云霄神色和缓地点头,开口道:“如此甚好,爱卿在朝中多年,一朝退避,不必与常人一般,自称草民,可以臣子相称。”
此话一出,谷雨看见那些氏族的神色登时就变了,一个个神情紧绷,无数心思浮动在眸子里,精彩得好似一出大戏。
是啊,皇帝当着众人的面,对谢直说叫他以臣自称,难道不是暗示这人来日必定重返朝廷?
这无异于又给谢直的地位,加了一层砝码。
而谢直却垂着眸子,只谢道:“草民感念陛下隆恩,只是礼不可废,草民鄙贱之人,当不得如此厚爱。”
云霄笑意浅淡,只伸手招了两下,示意他坐下说话。
谢直这个一把手先敬完了酒,作为二把手的崔剑自然要接下去。
谷雨见他照样端起酒卮,厚重的青衫微动,正要从软垫上站起,却不料云霄突然道:“都说了,今日不过是赏雪,做什么接二连三的敬酒?”
他的嗓音淡淡的,落在济济一堂中飘忽却不容忽视,无形中有股子帝王的威慑力。
好似一双手,在众人的头顶上,轻轻拍了一下。
崔剑登时僵住,卡在半中央的身子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端着酒卮的指尖发白,好似要将杯子的铜面掐出个印子来。
小太监福至心灵,高声道:“陛下口谕,赏雪宴不必多礼,崔公子坐下吧,也不必敬酒了。”
众人心领神会,这是皇帝在刻意奚落冷待崔二公子呢。
也是,毕竟闹出事情的,是他们清河崔氏的嫡长子,又牵扯进那么多事情里。
若非陛下皇恩浩荡,顾念崔氏百年簪缨,这抄家灭族的下场可谁都逃不了。
谷雨见他缓缓坐下,脸色乍青乍白,薄薄的眼皮垂敛着,好似掩去许多阴鸷愤恚的心思。
随后崔剑的嘴角竟然牵出淡笑,仿若混不介意般,眉宇间半分怨怼都无,只能看见一片清明之色。
谷雨盯着他那面色无异的脸颊,瞬间感到他或许比云霆更可怕。
因为,这是个能忍得住的人,懂得隐忍不发,将情绪尽收心底,然后伺机而动,以求一击致命。
云霆与他相比,实在多了些锐气与冒失。
“这样的人物,云霆也敢用,他不怕被反咬一口?”谷雨喃喃自语道,望着崔剑的背影时,多了几分警惕。
不过她没琢磨多久,礼部侍郎一声令下,又是老生常谈的歌舞笙笛,吹弹唱乐。
谷雨觉得这礼部折腾来折腾去,无非就那么几样,实在没什么新意的。
她于是不由自主地目光涣散起来,连崔剑唤了她几声都没听到,直到谢直轻轻咳嗽了一声。
“你这小丫头,当真好大的胆子,天子在上,又有诸多氏族在场,竟然敢走神?”崔剑盯着她道,单眼皮斜觑着,看起来颇为不怀好意。
谷雨赶忙低头,紧张地解释道:“回大人,奴婢见这宫中舞乐甚美,一时被迷了心窍,求大人海涵,宽恕奴婢吧!”
崔剑闻言轻笑一声,嗓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的喜怒来。
他点了点桌面,耐着性子道:“我这酒杯都空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