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焰火,漆黑的瞳仁里,有光点闪烁。
“那你想听什么呢?”
乍然见得那封信的惊异褪去,他说话的尾音带上了饶有兴致的调调,“或者说,宜娘,你想要做什么?”
能被点作探花,他的皮相自然没有可以指摘之处,这双眼睛认真看着谁的时候,就像一口幽深的古井,引得人直往里坠。
从前,沈兰宜很害怕对上谭清让的眼睛,害怕自己哪里又做得不妥了,害怕从这双眼睛里看到对自己的不满,害怕从这双眼睛里,分辨出愠色。
可现在,沈兰宜却没有挪开目光,只用更锋利的眼神回赠。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良久,她轻轻叹口气,一字一顿道:“今日,我要与你一刀两断。”
第66章
“今日你我和离,一刀两断,我保证这封信,明日不会出现在谁的案头。”
沈兰宜的话音一点一点落到实处,目光仍定在谭清让的脸上。
说实话,她很好奇,这个人听到自己从未放在眼里过的妻子,向他提出和离,会是什么反应。
是不可置信,还是恼羞成怒?
果然,二者皆不是。
知道了她有所图谋,那封信不过是要挟的把柄,谭清让微微挑起的眉峰,几不可察地松了一松。
毕竟相比真正的纵横捭阖,她提的要求听起来,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条件。
谭清让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竟似有些关心:“这两年,过得还好吗?”
沈兰宜讶异地看着他,道:“三郎想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郊野之地不比京城内富庶繁华,吃穿用度,府里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谭清让叹了口气,看向沈兰宜的眼神带着细碎的怜悯。
尽管早对这个男人有了清楚的认识,此时此刻,沈兰宜还是有些被他空口说白话的本事震撼到了。
何止“顾及不到”?
“谭三夫人”因病被弃置在别庄的这么几年,头年也许还有些实在的关切会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到后面,实在的东西再没有过。
他们是真忘了这个角落里,还有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否则她变化再大,谭清让方才推门进来时,也不至于连人都不认得了。
若她真的只是一个触怒了丈夫无处哭诉的弃妇,带着病,傍身的嫁妆又微薄,恐怕早就被耗死在了别庄上。
谭清让的话音还在继续:“看你如今病也好了,若是想回来……挑个日子吧。”
沈兰宜无心用外物装点来撑气派,平素连钗环也怠懒去配,此时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半新不旧的衫子。
她的从容以对,倒被他误以为是强撑起的体面也不过如此。
沈兰宜斜眸看向门侧的衣桁,目露嘲讽。
那上面挂着件厚实的狐皮披风,毛色极亮。屋子里热,她进来就脱了搭在衣桁上。
她如今不爱矫饰自己,左右不靠这张脸吃饭,也不必用好皮相去搏谁的喜欢。
但她怕冷,外衣首饰无所谓,过冬的皮子却是置办的最好的。沈兰宜敢说,这种成色的狐皮,谭府里就算有,也至多有那么一件在长辈身上。
这么看来……或许应该把这富贵披上?省的有人不敬人、只敬罗衣?
沈兰宜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