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宁脸侧,听清她说的“生辰”“长寿”,薛敖一怔,无声地笑了起来。
生辰竟然在今日,薛敖想起前些时日送过来的乌骓,深觉他娘压根就懒得管他。
他伸出手指轻轻描绘阿宁的眉眼,从白腻的额角到弯弯的眉梢,从卷翘的长睫到娇俏的鼻尖,最后是他咬过的唇瓣
薛敖还记得,这里是很甜的。
他这般想着,伸手摸了过去,本来只是想蜻蜓点水般地触摸,却不料小姑娘睡得脸蛋红润,不老实地长开朱唇,一截娇艳欲滴的舌尖探了出来。
好奇地冲向薛敖的手指。
少年浑身僵直,两抹霞色登时爬上了他的耳垂。
薛敖手足无措地站起身,同手同脚地走向桌子,见上面有个沉水木制的食盒,伸手打开。
一碗香气扑鼻的长寿面。
薛敖忽然想起适才看到阿宁指腹上的伤痕,他端出碗,看清亮的汤中点缀的几颗葱花,不合时宜地想,哪怕阿宁做的是毒药,他也能吃。
做的是长寿面,分量并不多,薛敖两三口就将一碗吃光,擦擦嘴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叹了口气,知道阿宁定是做了许久才会给他端过来。
薛敖想去给阿宁掖掖被角,却在转身后撞进一双懵懂水润的眼睛里。
他骤然失语。
长草秋风,黄沙滔江,他的小姑娘就乖乖躺在褥间,眼中盈满他的倒影。
“薛子易,生辰安乐。”
“愿君云程发轫,培风图南。秋绥无虞,千年万岁。”
死局
苦涩的药草味顺着秋风吹进帝皇寝宫, 内里不时传来几声沉闷的咳喘,压的廊下侍从不敢抬头。
景帝自秋狩回来之后便大病不起,起先蔺太后出面主持大局, 却在景帝病情加重后兜不住这偌大的王朝, 只令秦相与永安侯几位亲信进宫议事。
五皇子晏阙暂代大局, 同时召留守泽州的七皇子晏枭即日回京。二皇子晏靖, 狼子野心、犯上作乱,押入天牢,等候发落。
消息一经传出, 整个上京剑拔弩张、触而即发。
项时颂与蔺锦书说起这事时,也不免压低声音, 左顾右盼后方轻声道来。
“那日巨石拦路, 陛下一听上面的‘靖安自晏’就大发雷霆, 只我那时瞧着陛下并未真对二皇子动怒。”
蔺锦书了然点头,景帝生性多疑,此番景象太过显而易见,他定以为这是有人在着意构陷晏靖。
项时颂继续低声说:“二皇子、七皇子身处青、泽二洲, 陛下令慈生揪出幕后之人,又命五皇子拆了这石头,当时这位殿下的脸色都变了。”
若深陷漩涡的晏靖撇清嫌疑,那剩下的两位成年皇子便首当其冲, 而晏枭母族式微, 近年来深得帝王信赖。只有晏阙,守着一个韬光养晦的蔺家为其忌惮。
景帝命晏阙拆巨石, 本意或为敲打, 但落在众人眼中,分明就是五皇子蓄意构陷, 有心问主。
时隔数日,项时颂在想起当时的情况,还是会激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