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池坐在榻上,看着茶盏里沉浮的君山银针,手还是很沉稳地扶着,热气透过杯壁,她的视线落在了坐在上首的周无缺。他轮椅在牌匾正大光明之下,公案牍文堆积如云,反衬得他像是一捧会融化的雪。
他左手搭在茶盏上,挥挥右手,便撤走了房间里的闲杂人等。
两人都不说话,一时间屋里几乎是没有声音的。
“殿下既查了我,又何必这般做作?”早在看见给她送来的茶是君山银针的时候,清池就心里就有数了。她想,周无缺就是在等这时候吧。
果然,周无缺瞧了她一眼,“顾夫人,你的胆子还真是大。本王忽然很好奇,一向最是恪守中庸之道、为人安常守故的顾大人怎么会和你这样的女子相守?”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难不成一个壳子里的人才能在一起?”清池语气不善,针锋相对。
周无缺扬眉,不过也没继续纠缠在这个话题上。
“那夫人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事辜负了顾相?”
清池不答。
周无缺瞧了瞧她喝了一口茶的急促样子,眸底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顾相如此珍爱夫人,夫人这样做,恐怕不大道德。”
清池真想把他的嘴给缝起来,她那个气得,说一千道一万,他捏住了她的把柄,不就是想让她退一步求饶。
她也有些不耐烦了,“我不知道王爷您究竟想做什么,但有一点我想告诉您,道君虽然珍爱我,全然是为师之道,这一次也是我苦苦求了他这解脱之道。”
清池发觉周无缺看他,她也一丝不躲闪地迎着他,在那双美丽的眸子里,他看不出一点情爱之色,全然都是诚恳。
周无缺恹恹地道:“所以说,夫人只是厌倦了红尘,想要出家?难道顾相如此固步自封,不同意夫人在家吃斋修道?”
清池挑了挑眉,语气淡漠:“他爱我。”
周无缺仿佛是听了一个什么惊天大笑话,一向没什么动静的眉眼也冒出了嘲讽,连娟长眉,观音如面,牵动的唇角透露着冷冷笑意。
“也许宁国师对夫人也是深深的爱。”
清池觉得也许有这个可能。难道欣赏就不是一种爱了。但眼前这人那副根本不信的冷酷阴鸷,把她的话都当做了笑话来听。清池就知道,这是一个无爱的人,或许从前有过,但那颗心早就已经在被不断背叛当中千疮百孔。
这样的人最残忍,也最冷酷。
“夫人觉得我和你说这么多,是为了什么?”果然,他不装了。冷玉般的容颜上透着一股平淡的、病态的苍白,眉间红痣更加加深了这种冷酷,不似人间人,有几分的妖气。
他调转轮椅,目视着她,居高临下,望着蝼蚁。
又或许,她已经在他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