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低语道,“昨夜来栈舍寻我的是诗意的家将,她不知我们双双到了都镜府,恰逢夫郎身子不适,便过府去照看他。”
见他低垂眼眸不语,她接着又说道,“我与诗意相约今日巳时,到栈舍雅间一会,若是你二人想单独叙话……”
林知秋摇了摇头,难得固执得握紧了她的手,声音有几分沉闷,“知秋已不是从前的尚书府公子,如今我只愿能在你身边。”
裴出岫凤眸微动,她飞快地按捺住颤动的心,替他拢了拢乌黑的长发,悄无声息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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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华楼雅座内,宋诗意早早地便来侯着了。
店家见知府大人亲至,忙不迭奉上最好的茶水与点心侍候。
昨夜在官舍见过出岫,她沉寂许久的心扉似乎撬开一条缝隙。如筝服下汤药后,疼痛渐渐缓纾,后夜里枕着她的肩头睡熟了。可她却克制不住地想起知秋,想起她们在京城虽不常见面却以诗文来往的时光。
那一年宫阙初相逢,她从长明殿里夺得魁首,正是意气风发。闻喜宴上醉得醺然,醒来过后却有宫侍送上一张小笺,适才有了以后的赏花会、灯市游。
母亲与林大人交好,她也因知秋与惟辰结识,若是没有那场灾祸,她们会顺遂地成亲,兴许如今……
她负了知秋,又对如筝亏欠。初时不愿亲近,惹得他暗暗垂泪,是心酸不忍,她只能试着疼爱如筝。
宋诗意一口饮尽杯盏中的温茶,分明是甘润的翠湖春晓,她却品出一层又一层的苦涩。
雅座外传来动静,她强自按捺了心绪,扯动嘴角微微一笑。
戏文里这样唱:记得到门时,雨正萧萧,嗟今雨、此情非旧。
她唤他一声“知秋”,不敢高声,似是恐惊天上人。
三年未见,他比从前更消瘦了,浅色的衣衫显得宽荡,腰间系带松垮垂落,眼眸上覆着一截白绫,容貌依旧清艳出尘,可神色却疏淡得令她怯于上前。
裴出岫搀着他坐在她对面席座,宋诗意是知晓他有眼疾,可亲眼所见还是忍不住揪心。
林知秋觉察到她灼灼的视线,在桌案下却仍是紧紧攥着身旁之人的手,此时他眼前一片黑暗,心中亦是有些不安。
裴出岫拍了拍他的手背,替他斟了一杯茶摆到面前。
面前是温茶袅袅的热气,裴出岫轻声问候道,“令郎君今日可好些了?”
宋诗意回过神来,移开目光,低低应声道,“多亏有出岫你在,如筝已好多了。”
“那就好。”裴出岫思忖一番,又接着说道,“令郎君这胎还是不稳,须得仔细照料,固胎药还得日日煎服。”
宋诗意颔首应是,一旁的林知秋始终缄默,她忍不住温声关怀,“一路行来定然辛苦吧。”
她是指自京城来都镜府,还是他孤苦无依的三年。
林知秋低低垂首,许久以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得了他的回应,宋诗意温润眼眸中有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