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故都两年有余的楚灵均乍然听到亲人的消息,真是又惊又喜,万分懊恼自己白日时没仔细询问。
思念之情就像一根长长的细线,初时不显,可一旦有点苗头出现,便是山连水涌、绵延不绝,不管怎么拉扯,也再找不到这根线的尽头。
她本想立马就抛开案牍公文,去见暌违已久的故人,可甫一踏出军帐,那如秋水一样明净的清晖便撒在了身上。
她感慨一声,无奈折返,抱着那迢迢不断如春水的乡愁浅浅睡去。
山窗初曙,透纸黎光。
楚灵均在熹微的晨光之下起了身,在文吏的指引下去见了自上京而来的永宁郡主楚令仪。
她行至帐外时,一身金色骑装的潇洒女子正好掀开军帐。
四目相对,皆是慨然。
年长些的女子率先拱了拱手,语气中有揶揄也有欣赏,笑道:“殿下风采更胜往昔,几乎让下官不敢逼视。”
楚灵均闻言亦是莞尔,像从前一样唤了声仪姐姐,亲昵地拉着她进了军帐。
冰冷的风雪皆被隔绝在外,久别重逢的两人相对而坐,共饮一壶简陋而清苦的茶。
东道主将温热的茶盏捧在手里,悄悄打了个哈欠,问侯堂姐来时的情况。
堂姐从来是个豁达的人,任何苦难与阻碍到她嘴里,几乎都能变成风轻云淡的趣事,或者轻描淡写的一句感叹。
只是在最后,免不了有些淡淡的担忧:
“你与谢党本就不睦,两年前又因为登闻鼓的事情与他们结下梁子。这回粮草的事情,便是谢氏在从中作梗。”
“幸有大殿下从中转圜,这批粮草才不打了水漂。只是,我虽想早些与你交接,却是山高路远不由人。
“不知殿下近来可好?”
其实是不大好的。前些日子因为粮草的事,楚灵均几乎焦头烂额,只能天天连蒙带骗地到豪强地主家打秋风。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爱把苦难挂在嘴里的人,蜻蜓点水地将此事揭开过,郑重谢道:“辛苦仪姐姐了。”
“份内之责罢了,殿下要谢,该谢大殿下。”提起京中之后,楚令仪稍稍挑了挑眉,打趣道:“人人都道边疆苦寒,我看这方水土倒是深受殿下喜爱。”
“怎么?是不打算回京都了?”
楚灵均满脸大义凛然地坐直了身子,硬生生地将手里的茶喝出了酒的架势,正色道:“北狄未灭,何以……”
楚令仪笑得越发开怀,叹道:“你莫给我来这套。陛下可是特意交代了我,要让你拿个准话。”
想起京中那位三天两头念叨女儿的熹宁帝,楚令仪无奈道:“陛下还说了,只要你回京,日后的事情都依你。”
一身戎装的女子笑了笑,满是写满了无动于衷。
“仪姐姐回去告诉他,要是不想他女儿饿死在边疆,就想法子让户部多拨点款,否则什么事情都免谈。”
在亲近的堂姐面前,她懒洋洋地搓了搓手,少有地露出了些娇憨之态,狡黠道:“还有,明旭的事情也要给我办妥咯。”
楚令仪大抵意会了她的意思,略有些惊讶道:“看来殿下是真的喜欢这儿。”
“京都繁华,却总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暗流,倒不如边疆自由。我现在啊,觉得这儿的风都要比京都清甜三分。”
楚令仪哑然失笑,从一旁的匣子中取出几封家书,欣然道:“如此,我也不做那恼人的说客了。”
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