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吓着你了吧。”
像她这样殴打父亲,鞭笞继母的人,她大抵是头一个。
褚楚摇了摇头:“姐姐没有错。”
生母的坟墓被人挖出,棺椁被人开封,这种事换作是谁都会怒火攻心。
辛如练虽然抽打了冯静娴,但到底还是留了一手,并没有挑着命脉下手。
更何况是辛家这对夫妇掘坟开棺在先,这种恶人打他们一顿都是轻的。
赵断鸿看向辛如练,手指摸向腰间弯刀:“辛将军。”
他的意思很明显。
若是辛如练下不了手,他可以代劳。
这一家子没一个是好人,留着也是祸害。
弑父杀母这种名声不好听,他不想当辛如练担着。
他不怕杀人,也不怕大齐皇帝借题发挥。
只要是对辛将军不利的,他都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辛如练明白他的意思,把他的手按了回去:“我有些累了,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她这句话不仅是对赵断鸿说的,也是对褚楚说的。
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也不想有人跟着,她需要一点儿时间消化今天发生的一切。
说完,也不再管他人,顾自从人群里离去。
看热闹的人很自觉地给她让出一条道。
辛如练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在前面,惊鸿马紧跟其后。
许是知道她心情不佳,就连马蹄落地的声音都放得很轻。
一路来到东郊小院,辛如练在屋里找出母亲生前留给她的信。
时隔多年,外面的信封已经泛黄发旧,里面的信笺也有很重的翻看痕迹。
那是辛如练每次坚持不下去都会拿出来翻看造成的,一遍一遍告诫自己要听母亲的话,遵从她的遗愿,为她守住辛家。
这么多年过去,信纸被她翻看了不下几千遍,信上的内容辛如练也早已烂熟于心。
而此刻,她要看的不仅是上面的字,更是末尾那一朵画上去的桃花印记。
自打记事以来,她对母亲的了解仅仅只限于这封信。
阮良桐去世之后,辛护如同避瘟神一般,把有关她的所有东西和人全都清洗了一遍,府中的下人也从不谈起阮良桐的事,个个对此避之不及。
她连母亲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母亲很喜欢桃花。
那还是辛护有一次喝醉酒不小心吐露出来的。
从前她还奇怪。
为什么辛家宅子里从来不会出现桃树以及和桃花有关的东西,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直到后来在枕芯里发现这封信,看到这封信末尾有一朵桃花印记时,她才确定这是真的。
信纸上的桃花勾勒得很逼真,浓墨重彩,鲜活灵动,似乎隔着信纸也能闻见花香。
辛如练拿出一片衣角。
衣角上绣了一朵六瓣杏花,针脚细密,做工精致。
当日茶漪娘子给她缝衣服时她便注意到了。
起初还没绣完时她以为是桃花,敏感如她还特意问了一句。
只是后来茶漪娘子绣完却成了六瓣杏花,怕自己想多了,她也就没再多问。
再后来,在客栈里,茶漪娘子说要给她做衣裳。
她也没拒绝,换上茶漪娘子做好的新衣裳,旧衣服则被茶漪娘子拿去扔了。
只是茶漪娘子不知道,在衣服被扔之前,她偷偷把上面缝补的杏花图案给裁了下来。
许是心理作祟,即使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想求证一下。
就像现在,当辛如练把杏花图案和信上的桃花印记作对比时,可以发现它们的花瓣走向一模一样。
若是遮掉衣角上那多出来的一片花瓣,二者几乎可以重合。
辛如练垂眸看了好久。
人越是喜欢一样东西,就越会趋于单一。
桃花画多了,也会成为一种特定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