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霖尬笑道:“郡主原来也在我也是替陛下办事,陛下肯定没有郡主说的那层意思,如今礼部侍郎之位空悬,国子监问审过后,陛下钦点由李凭云主持今年秋闱,并特赦贱民参加科举,这几乎是明说,李凭云就是礼部侍郎了,如此年纪,身居如此高位,不知长安城里多少世家小姐等着吃这块肉呢,人家呢,一心只有赵家小娘子,若能结成好事,定是一段佳话。”
赵太傅手下圣旨,道:“李郎中是个大人物,鸢儿不懂事,只怕高攀了人家。虽说婚姻大事要父母之命,但往后的日子是鸢儿自己过的,等她醒后,看她自己的意思吧。她若想嫁,又有陛下圣旨,我们想拦也拦不住。”
屏风后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柳霖探首望去,赵太傅不着痕迹挡住了他的视线。
赵鸢冲出后门,趴在草丛边上干呕。
她想到李凭云,就想到那日国子监里的惨状,那些溅在她身上的血,还有被踩烂的官员,她干呕不止。
嫁,她良心难安,不嫁,她抗旨不尊。
赵太傅收下圣旨,送柳霖离去。赵鸢在外面听到父母的争吵,至于他们到底在吵什么,她懒得知道了。她坐在池塘边,将自己双脚浸在寒凉的水中,刺激自己不要迷失。
她恨得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赵鸢啊赵鸢,你在李凭云身上糊涂了一世,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清醒。
就不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做个蠢货,欢天喜地把自己嫁给他么。
李凭云大获全胜,可她从未如此觉得自己低贱过。
这一旨圣意否定了她所做的一切,好似她存在的意义,只是作为一个男人的战利品。
眼下的困局,没有任何解法,唯有逃避。几日后,赵家便以赵鸢养病为由,举家南下,去了梁国郡主在青云川的老家。
青云川地处秦岭腹地,依山傍水,入了秋层林尽染,湖光山色,正是好时候。赵鸢的亲舅舅梁国公在此颐养天年,一家人一到青云川境内,就有士兵接应护送。
梁国公曾官至大将军,二十年前告老还乡后,便开始沉迷钓鱼。赵家下午到的,晚膳吃的是全鱼宴,梁国公老当益壮,兴致勃勃介绍这些鱼分别是什么。
坐在赵鸢身旁的是容安,梁国公的小女儿,赵鸢的表妹。
容安年纪比赵鸢小,却已然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了,席间,容安对赵鸢小声说,“这人的衰老,往往是从钓鱼、养鸟开始的。”
赵鸢觉得容安说出这话很有趣,她试图笑一笑,可每次到了想要笑的时候,她就想到了那日的国子监,随之而来的,是所有死人的面孔。
容安见她不会笑,便又说:“表姐,你是不是郁结于心?女人的伤,因男人而起,还是要因男人而愈。”
席间忽然安静,梁国公老脸难看极了,“容安,你若是吃撑了,就出去消消食。”
赵鸢疑心容安不是十四那年就成婚了么?怎么一直待在娘家,几日后才知道,容安耐不住闺中寂寞,出轨被夫家抓住,梁国公舔着老脸威逼利诱容安的夫家,她才不至于被休,而是体面和离。
不过,在容安口中又是另一回事了。
容安在家里被关了大半年,一肚子苦水无处可倒,好